京城这一场“怀孕”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长孙皇后没发飙还好,但她一旦发飙,谁顶风而上谁就要被摩擦,这多年下来,早就摸清楚这些个套路。
晋王府中,刚从罗阳县令位子上爬起来的柳奭,有些犹豫地进了晋王府。
倒不是说他如何才能拔尖,能够大剌剌地出入晋王府,原因很简单,他是晋王妃的舅舅。
“……大抵上,就是这点想法,玉娘若是得空,便跟晋王殿下提一提。”
“舅父……”
晋王妃有些为难地看着柳奭,“吾从不插手外间的事体,与其让殿下费心,倒不如让王氏帮忙。”
“王氏能帮甚么忙呢,如今不比当初啊。”
其实柳奭也不太愿意过来求人,自己这个外甥女性子内敛,晋王殿下又是个病秧子,夫妻两个各种别扭纠结,但总算平平安安,也没什么大波折。
要是李治稍微身体好一点,就眼下的行情,柳奭也会琢磨一番别样念头,谁家亲王还没个储君理想?
哪怕做储君可能死得快。
“可是……”晋王妃声音低了下去,“殿下即便想要开口,也使不上力,若是弘文阁那种地方,求一下魏王兄倒也无妨。这教育部……吾虽妇人,亦知艰难。”
“……”
柳奭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暗道:如果简单,我来做什么?不就是因为艰难,才来求人办事吗?
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再一个,柳奭也清楚,李治在孔颖达那里,真没什么份量。
教育界的大佬,从来只对最高意志负责,谁做皇帝面向谁,连李承乾也没这么大的脸,何况李治?
像李泰这个魏王,搞教育文化建设有一二十年了吧,他拿住哪个大佬?南北顶级人物,一个服帖的都没有。
陆德明、颜师古、曹宪、孔颖达、褚遂良……说话有份量的,真心不会靠着弘文馆弘文阁的“镀金”过活。
“那……好吧。”
柳奭有些无奈,他本就是来碰碰运气,心态倒也平和,告别外甥女之后,一时间有些惆怅。
作为河东柳氏的子弟,柳奭才能是有的,但旧时代的才能,想要继续发光发热,当年三省六部的路数,已经不成了,新成立的教育部,才是好去处啊。
而且柳奭也没想这么早就来中枢,地方上做县令,以前可能不太好熬,但是现在的路数,当真是业务能力越强越容易一鸣惊人。
王中的这个废柴都能官运亨通,当年他是个什么狗屁东西?王中的那个大舅哥都能搭上顺风车,而当年这两个,不过是河东破烂地方的县令、主薄。
趁着京城现在乱刮妖风,柳奭琢磨着让一个亲王出马做说客,还是有希望运作进入教育部的。
他野心也不算大,五年侍郎,稳步上升即可。
倘若教育部要外派署长、署丞,他也愿意再战江湖,天下十道,没什么不好去的。
地方教育署现在就是个超然地位,早早任职一方,万一真是个一把手,那在地方就是“开山怪”,固然比不上孔颖达,但将来地方上的老部下,都要认这么一个老前辈“老祖宗”。
可惜,自己的外甥女性子实在是有点不成器,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空有一个晋王妃的头衔。
“柳兄!”
寻了个地方准备小坐一会儿的柳奭,刚在馆子里听了一段传奇,就听有人喊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喊自己,柳奭张望了一番,却见一个“游侠”模样的爽快人到了跟前,离着柳奭有一段距离,微微拱手,笑看着他,“柳兄,到了京城,怎地也不去扬州会馆坐一坐的?”
“你是……”
柳奭只觉得眼前这人有点面善,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玉环山。”
“啊,是你老兄你啊!坐坐坐,快请坐,某也是刚来,喝酒,喝酒!来人,再要一壶‘莱州红’,碗筷酒杯再备一副。”
跑堂小厮早就过来听候,一听柳奭吩咐,连忙道了声好,小跑着过去拿了东西,端盘子里干干净净地摆上了桌。
来者也不客气,哈哈一笑就坐好:“莱州的葡萄酒,也真是做了起来。”
“老兄怎地是这副打扮?活脱脱一个‘游侠儿’。”
“嗨,扬州会馆这阵子流行这个,跟着李江北厮混,哪有循规蹈矩的?”
言罢,这“游侠”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紫红葡萄酒,然后举杯道,“柳兄,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
说着一饮而尽,柳奭露了个苦笑,跟着喝完,却道:“哪有甚么亨通,如今成了京官,却是不得清闲又开销甚大,前路漫漫啊。”
“噢?柳兄乃是河东名门,不至于此啊。”
“名门……甚地名门哟,如今柳氏女郎倒是‘出仕’的多,阴盛阳衰啊。”
说到这里,柳奭居然有点哭笑不得,柳氏女子多有读书,结果被长孙皇后盯上,一口气卷了二十几个到京城做官。除了京城这二十几个,河东本地还开办了女校,乃是教育部直属院校之一,叫做山西女子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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