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怎么联系你?”盯着许忠义的眼睛,陈明轻轻一掸烟灰。
叶晨做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然后说道:
“说是用广播来通知我接头地点,哦对了!密码母本是民国二十三年版的《康熙字典》。”
能把秘密交代到这个地步,陈明心想,眼前这年轻人应该是错不了,于是便接着问道:
“那你过来之前,掌握什么情报没有?”
因为叶晨刚才提前跟陈明攀上了关系,两人也算是熟人,所以陈明没使出他的拿手绝活掰手指,叶晨也神态放松的说道:
“嗨!我就是一做饭的,能知道什么秘密?不过…..我听那些匪首们在吃饭时说,沉阳周边的他们的人也要撤离了,好像是老毛子要撵他们走?”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走?”陈明两眼突然一亮。
“估计也就这几天,我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些基层连队都已经开拔了。”叶晨回道。
这个情报很重要,正是国党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底牌。陈明小组本来对此是一筹莫展,可没想到,情况的转机居然出现在这个小子的身上。
“好小子,你立功了。”微微一笑,陈明拍拍许忠义肩膀,然后说道:
“回头把情报行文,估计这一次,连戴主任都能记住你。”
陈明平时最头疼的就是给总部行文,你让他做事他绝无二话,但是让他去摆弄笔杆子,却如同要了他的亲命,他实实在在的就不是那块料,至于他手下的这群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是半斤对八两,所以行文的工作自然得是叶晨自己来,不过叶晨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直接用一手赏心悦目的瘦金体,把情况写了下来。
把窃取的情报用行文格式誊写出来,并向军统本部提交,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苦差事。行文中,非但不能出现“估计、猜想”等模棱两可的字眼,而且还要注意措辞造句的语气。比如说对戴春风的称呼,“老板”这个词不是谁都可以用的,没有身份和地位的特务,一旦用上它,那就是自找麻烦。
在戴春风面前,下属的自称也有说道,如果是在戴春风主持下,从训练班出身的特务,那他可以自称“学生”,并对戴春风尊称为“戴主任”。所以,叶晨在行文收尾的落款处,就写下了“学生忠义谨敬”。
陈明看着叶晨的笔迹,由衷的赞叹道:
“老弟,你这手字真是了得,估计戴主任看了都会欣赏。”
陈明说这话是有原因的,戴春风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收藏名家字画,看到写字写的好的,第一印象就会好很多,而且刚才陈明仔细的询问过了,叶晨居然和戴主任和毛齐五还是半个老乡,要知道江山人是最看重这个的,能攀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那前途都不可限量。
叶晨苦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陈明说道:
“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戴主任看到我就心烦,你想想,他当了那么多届班主任,我是他铁打的学生,最后能毕业,完全是托了李主任的福,估计也是上面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处理完了这一切,陈明设宴款待了叶晨。既然是老同学,那关系可就又进了一层。两个人落座后,陈明对手下吩咐:
今晚不吃高粱米了,要多炒几个菜,不但要炒好菜,而且还要备好酒。把锦州烧锅产的头酒,多弄它几坛子来。
“老同学呀!干了这么多年内勤,没少受罪吧?”看看许忠义那单薄的身材,陈明是一阵长吁短叹。
叶晨叹了口气,然后对陈明轻声说道:
“嗨!那是自然了,内勤怎么也比不过你们外勤,太受约束了。”
“外勤也不行啊!”递给老同学一根烟,陈明感慨的说道:
“我是民国二十八年奉命潜伏奉天,这一晃都六年了。那是天天在小鬼子眼皮底下打游击,说不准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回他姥姥家去了。多亏哥哥我命大……哎对了,你是哪年生人?”
“民国六年,今年二十八岁。”叶晨答道。
陈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叶晨继续诉苦道:
“那我比你大,咱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了。我说老弟呀,幸亏你没放外勤,知不知道我这里的投胎率是多少?”
许忠义摇摇头。
“每年百分之四十,我的手下,整整换了两茬人。”
也就是说从潜伏沉阳尹始,那些追随陈明的人,现在已经基本上是彻底死绝了。
“咱军统就这规矩——用人用到死,前几年风头紧,哥哥我也不敢懈怠。现在好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拍着大腿,陈明往沙发上一仰,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不过我听说,重庆准备派人来接管沉阳。老弟呀!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这就是明显的试探,陈明想通过叶晨的反应,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背景,也想知道他此行究竟代表着哪一方利益。倘若他没可能跟自己一条心,那就要尽早防范另做打算,以免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山药,却在一夜间被个外人给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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