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番吴军举十万重兵来攻常熟,在绝大数人看来,自然是能迅破城,将城中宋军杀个片甲不留。可随着战事展,情况却已彻底偏离了他们的构想,几场攻防下来,他们不但没能破城,反而吃了好些亏,伤亡不小。如此一来,别说是普通将士了,就是那些将领们,甚至是主将庞万春的士气都有些低落。
而这么一来的后果就是在此之后的数日时间里,吴军攻势再不如之前般猛烈。虽然每日里依旧不断派兵轮番对常熟四门动攻击,却更多只是虚应其事,往往只等守军一阵箭雨落下,他们便又退了下去,都不见有什么伤亡的。这就让城中守军的压力骤减,大家也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但是,情况也并未彻底好转,毕竟城外那十万敌军并未真个退去,他们只是从激进的猛攻变了另一种攻打城池的方式,那就是围而不攻,竟是打算直接用一个耗字来拖垮守军了。
在看出他们的这一心思后,孙途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常熟城中固然会随着时间推移粮食吃紧,可对城外吴军来说同样存在不小的问题,而且作为攻城一方,敌人的消耗只会比自家更多,十万大军在外征战的各种耗费可不是刚新立的所谓吴国政权能扛得下的。
而且他还认定时间拖下去金陵那边必然无法一直装聋作哑,到时援军杀到,那就是反败为胜,尽歼敌军的契机了。
于是,在双方各有盘算的情势下,常熟城的攻防迅缓了下来,半个月时间眨眼即过,眼看连正月都将过尽,只是这天气却还未有转暖的迹象,显然今年的气候要比以往寒冷许多了。
虽然敌军最近攻城都没以往那般积极了,但各城守军依然不敢有丝毫马虎,每日从早到晚,都有数以千计的将士轮番值守,还有重要将领时刻巡视。今日巡视南城的正是林冲,当他巡了一圈,没现有任何问题,正打算下去禀报时,却听得有军卒叫道:“反军又来了!”
林冲忙回头望去,却又一呆,因为这回来的人数只有区区三两人,而且都未带兵器,看着就不像是来攻城的。
片刻后,对方已高举着双手走到了城墙下方,冲上头已经举弓瞄来的将士们大声道:“各位山东军的将士们莫要误会,在下并非来与你们为敌的,而是有一事想见孙将军当面一叙,还请哪位能做主的将军前往禀报,就说秦驰求见。”
“是他……”林冲立刻就想起了当日在丹阳时此人前来游说一事,却不想这家伙居然再度上门,难道是还想做一回说客吗?
不过既然对方已摆明身份,他也不好真坏了规矩,便让人先不要动手,然后自己则下城派人把此事报与孙途。半来个时辰后,孙途便传了话来,准许那秦驰入城相见,但只能放他一人进城。
对于这一要求,秦驰自然不敢还价,当下便坐着从上方吊下的竹筐子上了城头,然后又在不少将士充满敌意的注视下穿过半座常熟城,来到已被设作战时指挥所的原常熟县衙中,见到了面色不善的孙途。
见他到来,孙途便是一声冷笑:“秦驰你当真是胆色不凡,到了这时居然还敢孤身入城来见我,就不怕我砍了你的脑袋,将之悬挂在我常熟城头吗?”
“呵呵,孙将军说笑了。以将军之虎威要杀我秦驰自然轻而易举,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总不能坏了多少年的规矩吧?何况,将军还是天下少有的名将,就更不会干出此等坏自己名声的事情了,所以在下以为我来此是绝对有安全保障的。”秦驰不但不慌,反而笑着回话,趁机吹捧了孙途两句。
“哼,你还真是能说会道。不过我所以不现在就杀了你并非囿于什么规矩道义,你我双方本就不是两国,而是朝廷与反贼,你等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因为杀你对整个战局并无任何用处,才先留你一命。”孙途说到这儿,眼中光芒一闪,盯住了他:“说吧,你此来到底为何?若是还跟上次一样是来当说客,游说我归降你们的,那就省点力气,免开尊口。”
面对孙途如此直接的回绝,秦驰并无半点气馁之色,反而笑吟吟道:“孙将军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在下也不多兜圈子了,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奉命来劝说将军弃暗投明,归顺我主的。”
说着,不等孙途开口驳斥,他已迅又道:“还请孙将军听在下把话说完再作定夺。论作战之英勇,山东军确实天下少有;而论排兵布阵,指挥作战,孙将军更是宋国军中屈一指的存在。所以哪怕我吴国此番兴十万大军将你围困在此,短时间里也难以破城。或许正因为如此,孙将军才不可接受我主的一片好意。
“但在下要说的是,孙将军你真就认为自己能一直守下去,甚至某日能转败为胜吗?在我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光是你城中粮草物资很快就会出现短缺,更在你如今是孤军作战。任你山东军将士骁勇敢战,孙将军你又指挥精妙,可在以一军敌一国的前提下,最终的结果也是早已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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