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入冬。
京城一片喜庆的红。
冬日的第一场雪,从入夜就来了,洋洋洒洒,一泻千里,满城耀眼的红,亦极致的白。
雪是圣物,就不会轻易染上尘垢,即使要落,也要有尘埃落定的欢愉。
雪归大地,你归我。
冬日的第一场雪,尘埃落定。
“小姐,该起来梳洗了。”
“小姐…”
“主子…”
耳边传来唧唧喳喳的叫唤,司卿予掀开眼帘,一脸惺忪,入眼的便是一众丫鬟候在床榻两侧,以及凤三娘、白容、刑月音等人。
还有一堆笑眯眯的喜婆,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些个不曾叫她晨起过,今日来得特别早。
屋内不知什么贴上了大红剪花,以及摆着初冬的腊梅,满屋喜色。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今日,她便成为封承衍的王妃。
见她掀开锦被有了起床之意,屋子一下子便热闹起来,端盆洗帕服侍着。
司卿予坐在雕花窗前的梳妆案前,任由凤三娘与白容梳理。
喜服,封承衍准备的。
大红色喜服,她肌肤本就冷白,很合适的红衬得柔光若腻,上等的材质,不厚重亦可御寒。
凤冠,宫中皇后赐的,九凤花钗冠两侧的凤嘴中也衔有宝珠,缀着数条珠串垂在脑后的青丝。
这顶凤冠,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毫不夸张。
司卿予目光落在窗外的玉兰树上,雪落,覆住了玉兰树枝,她微微挑眉,“蓝鸽呢。”
给她上新蔻丹的冬儿应道,“落了雪,奴婢给它换了地方。”
忽而。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穿过窗檐冲了进来,司卿予抬指夹过箭羽,不慌不忙。
司卿予迅速旋转箭羽,拆开绑在箭尾的绸缎,鲜艳如血的胭脂片滑落出来,掉落她手中。
以及一张便笺。
【恭祝主子大婚,清台越氏敬上】
司卿予抬手,将胭脂片含上。
凤三娘看着再也熟悉不过的箭羽标记,告知她,“没有通知他们,但他们也知道了,来不及进京,也要抢着出嫁妆。”
司卿予应道,“出阁罢了,没必要搞那么大动静,以后又不是不会见到。”
凤三娘笑了笑,“不过,禁军在京城五里外重兵把守,凡燕家中人,一律不准入京。”
“以及,玉面姥姥也在,燕家人不敢擅自出手,城里一片喜庆,城外堪称水火交融。”
司卿予微微蹙眉,“大婚前后七日,不宜见血。”
凤三娘转过身来,细细给她描眉,“属下知,夙王府那边也正有此意,现在没出手,但不代表日后不出手。”
两个时辰后,雪停了下来。
白容抱着柱子,吧嗒憋着嘴儿,“主子,我想哭…”
何止她想,屋里的除了司卿予,基本都想。
奈何,不想在她面前落泪,就怕她心里不好受。
然而,司卿予瞥了她一眼,‘你哭吧’的眼神,白容头磕着柱子还真落泪了。
她的主子,说出阁就出阁了,虽说都在京城有的是机会会面,可她就是想哭,就是舍不得。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震惊不已的叫唤。
“小姐,迎亲仪仗来了,皇上亲自下圣旨,卤薄天仪迎娶。”
“天子大驾、小驾、法驾,金根车,驾六马,五时副车,驾四马,护卫参乘,车三十六乘…”
便是,天子最高仪仗。
闻言,司卿予神色依旧,淡淡开口,“怎么,他们这是要我登基吗。”
屋里一众也不知该如何回,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天子仪仗迎娶,何等荣宠无限。
什么概念,那是夙王殿下。
而这位,百官之首的嫡女,明摆着昭告天下,他们皇室很在意这门亲。
用了天家最尊贵的礼仪迎娶。
这时,一旁的凤三娘轻轻将红盖头覆在司卿予头顶的凤冠上。
司卿予的世界,便只剩下一片红。
身旁的声音蓦然安静了下来,唯有那道沉稳令人不容忽视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他独有的兰麝冷香传来。
他,来了。
她看不到封承衍,便瞧见那只丝质光袖下的大掌置在她身前,骨节修长分明,袖口是上等金线刺绣的信期祥纹点缀。
信期纹。
信期信期,天作之合。
信期信期,琴瑟相谐。
忠可以写意,信可以期远,故称“信期”。
便是,许下忠诚与承诺。
后来的后来,她再也没有见到他身上的衣袍绣有信期纹,那唯一的一次,只给了她。
稍作分心,司卿予才慢慢搭上封承衍的手,瞬间,他反手紧紧扣住她的手,牵着她走。
“小心台阶。”
满园白雪,她那身红美得惊心动魄,封承衍每走一步,似都小心翼翼呵护着朵易碎的娇花。
身旁伴随着喜婆高亢嘹亮的礼仪,她跟着封承衍的脚步来到前厅。
双双跪在蒲团上,那一刻,也没人阻止封承衍,他跪不跪全在他之间,他即要跪,又怎会有人拦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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