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衍走了,据说去北凉城。
北凉城闹了挺严重的灾荒,他亲自去的。
算算,已经去了一个月。
浑浑噩噩想起,司卿予瞧着摇篮里的孩子,嘴角微微翘起。
“天下之大要做一个明君,即便篡改了史书又如何,压下所有我作恶的证据又如何,在很多事情上你已经愧对百姓,万事当以天下百姓为先,岂能因情困住自己。”
她又在自言自语对他说。
又过去了一个月,总是反反复复下暴雨,重华宫的紫藤萝都被摧残得凄凄切切,埋进了白茫茫的雨里。
司卿予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好像被什么压着扰着。
又是打雷闪电,还时常踢被子。
真就着了风寒,躺在塌上烧得稀里糊涂。
雷声轰隆隆滚过,暴雨滂沱,迷迷糊糊中听到聂无休的声音,还有冰凉的手贴在额头。
“主子醒醒。”
“主子还好吗。”
“怎么烧得如此严重,主子忍忍,无休这就去把白容找来。”
她没醒,没有挣扎得起来回应无休,手揪着锦被满头大汗,那张纤脆的脸染了不正常的绯红。
皇后娘娘病倒了,据说还昏迷着没有任何意识,烧得极其严重,用了药也不好转。
重华宫上下都急坏了,皇宫上下更是跟着稀里糊涂。
病得没有任何意识的女子伸手———
胡乱揪住给她把脉的人,软着声音呢呢喃喃。
“封承衍…”
像是睡梦又像是游离。
白容静立不动,看着那双惨白惨白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袖摆,示意两侧的宫人不要出声。
“我冷…”
封承衍,我冷。
白容垂下眼,眨了眨湿润的眼眸,没有出声便任由着她抓着。
他不在,他听不到的。
她抓着白容的衣摆,抓了很久很久,唤了一夜的封承衍。
-
北凉城无雨,天气闷热得慌。
慌得高位上的帝王心跳得厉害,也不知为何跳得如此厉害,没有一封她的书信,他也没有写给她。
都没有。
她想不想他,他不知。
他只知,他很想她,一遍一遍地想。
红着眼,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天边星河,视线凝眸处,就好像满目星河都是她。
璀璨得就好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美得一尘不染。
他饮了酒,第一次饮酒,很苦很涩,太烧喉,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
“我在这里,你还好吗。”
“你今日吃了什么,是荷香粥还是藤萝饼,好不好吃。”
“重华宫的紫藤萝是不是被暴雨压折了。”
“夜里是不是又踢被子了,害怕打雷了是吗。”
“不要怕,我在…”
“再等等五日,处理完我就回去。”
“可回去了,你会理我吗。”
想她,总会红了眼。
付寻仰望着城楼之上,那道修长孤寂的身影总是在自言自语。
帝王每日问的最多是:“京城可有下雨打雷?”
问了足足两个月。
付寻还是那句话:“函件明日到。”
函件日日都要有,也是很奇怪,皇上总是关心京城会不会下雨打雷。
可是,那封皇后病重的函件半路被截下来了。
-
十日后,司卿予的病好全了,她昏迷时唤的那个名字,再无人提及。
就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忘了皇后娘娘病重时一直在喊皇上的名讳。
其实,她也很脆弱,而那份脆弱只在他面前才藏不起来。
都懂。
丞相大人代管朝政,待忙完也总是时不时过来重华宫。
揣着食盒,依旧是那身官服。
丞相大人亲自打开食盒,黑色砂锅就这么置在桌子上,远远的闻着一股特别醇香的香味飘来。
“花胶鸡汤,为父亲自熬的,病得迷迷糊糊,怎么?”丞相大人满脸幽怨,“他不在就不会照顾自己了?话说他身子不好时,你照顾过他吗。”
“怕打雷,你该。”
“这鸡为父花了足足十两金,死贵死贵的,托了那妇人好久,又赠她几根腊肉,她才愿卖。”
“萧阁老非说,就那妇人养的鸡贼香,蹲了三日。”
话都让丞相大人说完了,盛好鸡汤递给她。
司卿予端着那精致的青花瓷小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如黄金般色泽。
司卿予吹了吹,浅尝一口,唇齿间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鲜香,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
司卿予笑着应了句:“才十两金,赔你赔你。”
丞相大人朝她翻个白眼,闷哼了声:“你就横,他是天子哪能事事都陪在你身边,这江山不管了吗,让天子围着你转像什么样,回头史官把你大名刻上史书记载。”
“这都照顾不好自己,我都怀疑道观那老东西打小是不是就娇养着你,脆弱得很。”
待她喝完鸡汤,丞相大人提着食盒走了:“撑着你。”
说是这么说,其实最心疼的她还不是丞相大人,百忙之中还要亲自熬煮鸡汤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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