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道理啊。”嘉庆也向阮元点头道:“其实前些年朕要你等赔补亏空,也是希望你等徐徐赔补,不可因朝廷有亏空,就对百姓滥加重赋,可如今看来,效果却也不算好啊?”
“臣以为,有赔补之策以后,账目之事,亦当严加清点,每次钱粮入账,皆需详加记录,务要使账目清楚明白,否则督抚不知府库实数,自然容易滥加支取。”只是说到这里,阮元也清楚亏空一事,其实即便是自己也难以做到尽善尽美,便也向嘉庆道:“只是……臣也清楚,即便各省督抚并没有中饱私囊,滥用公帑,这赔补亏空之事,也比前朝困难多了。如今但凡各省工役,所需开支,皆数倍于前,若不能如此开支,只怕也没有百姓愿意前来应募。更何况各省采买,往往有不知物料市价,官员被商人蒙蔽,以至采买用钱,倍于平价之事。如此皆需为官者详加探访,方可使度支有常,但即便如此,臣能做的也只是补足亏空,但若是还要办其他大事,府库便也不易周转了。”
“是啊,朕也知道,你等大吏,尤其是这些年朕派到江苏的巡抚藩司,大多都是为官清廉,朕也信得过的能臣,若是这亏空果如他们所言,那想来定是法度不能齐备之故了。”嘉庆想了想,也对阮元说道:“这样吧,朕将山东、江苏定下赔补之制,尽数发往各省,令各省参酌而行,此外,藩司账目,朕也再颁下定例,让你等清查钱粮,务要清楚明白。如此,或也可解你等各省之困了。”之后不久,嘉庆也重新定下布政使入账新制,强令各省钱粮入仓之时,便要钱粮账目,以此清理蒙混之弊。
想到和阮元讨论了许多亏空赔补之事,却忘了最为关要的任命一事,嘉庆也不觉莞尔,道:“阮元啊,朕方才却也是糊涂了,怎么说起赔补亏空,竟与你讲论了这么长时间,这正事都忘了。但是你却也要清楚,这眼下直省,若说积欠繁多,却又能得以成功赔补的,也就是浙江和江西,而这里大半功劳都在你身上,那你说,难道你不是眼下督抚之中,最为得力的能臣吗?这件事朕也与你说了吧,阮元,你去做湖广总督,也就是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朕会改任你做两广总督,那里,才是朕真正需要一位股肱之臣坐镇的要地啊。”
“皇上,这……”阮元虽然对阿美士德一事了解不全,却也清楚,英吉利多有不顾清朝旧例,擅作主张之事,只恐如此下去,英吉利商人在广州也会与清廷有所冲突,是以这时广州反而成了边防要地,嘉庆让他去做两广总督,乃是对自己最高的信任。可即便如此,蒋攸铦这时就在广州,嘉庆又何必特意改任自己?便也问道:“臣以为,如今蒋总制在广州,他出任总督已有数年,才干亦在臣之上,臣不过初任总督,只恐南下办事,尚不如蒋总制啊?”
“蒋攸铦吗?那你觉得,这件事他如此处断,可是如你所愿?”说着,嘉庆又将另一份奏疏拿了出来,让阮元看过。这时阮元方才清楚,嘉庆为何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改任两广总督。
原来,几个月之前,一艘外国商船在虎门之处被几个渔民发现其中藏有鸦片,五个渔民见货眼开,想着若是能抢下船上鸦片,或许自己就可以大发横财,于是,这些渔民直接抢劫了这艘外国商船,抢夺了不少鸦片的同时,还杀死了几个船上水手。这件事后来上报到广州的督院之后,蒋攸铦立刻将几个水手逮捕,因五人杀人越货一事属实,蒋攸铦遂依例将五人判处绞刑。这一判决本无争议,可随后蒋攸铦却以为,清朝是天朝上国,既然这次争端由自己人先挑起,就应该对受害者英国商船从宽处理,最后将被抢走的那些鸦片都还给了外国商船,只是要求他们不得在广州贩售。对于后半部分判决结果,嘉庆大为不满,当即批复说朝廷对鸦片已有明禁,外国商船一旦发现夹带鸦片,则全船不许贸易,已缴获的鸦片也应当尽数销毁。仅仅以清朝百姓犯错在先,就对外国商船网开一面,并不符合国朝法度。也正因如此,嘉庆才产生了更换两广总督的想法。
“皇上,蒋总制之事,臣已清楚了。”阮元看完这篇奏疏,也对嘉庆答道:“其实臣也清楚,蒋总制督抚方面也已近十年,他办事之才,多有臣所不及之处,此次有如此判罚,却也并非是蒋总制为人无能,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先前并无先例,故而蒋总制有所犹豫,还请皇上明断。”
“阮元,蒋攸铦在浙江、在两广做督抚的事朕知道,说实话,论才干,他的才能朕原本是放心的。这些年他在两广平定寇盗,一样多有建树,英吉利兵船有入内洋者,他尽数驱逐,清查商欠亦属尽心,而且就在年初,朕让他制定的禁烟章程,朕看过之后也觉得很不错,可这件事他办得确是让朕不能满意。没有先例……八年前英吉利兵船到澳门,吴熊光因为没有先例,不敢加以申饬,如今,蒋攸铦又因为没有先例,放了那些私贩鸦片之人回去。朕知道,他二人督抚之才是足以担当方面要任的,可为什么一到这些没有先例的事,做得就如此犹豫,如此便宜那些西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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