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英吉利呢?”阮元却忽然向他问道。
见苏兆熊不解,阮元也向他解释道:“英吉利兵船,从来船坚炮利,我们多修炮台,也不过只能操五六成胜算,若是海上真的有警,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不过我这几年与他们对峙,也总算让英吉利兵船都撤出了南海,至少如今伶仃洋上,已经三年没有洋人兵船了。可这就是结束了吗?我这一代人已经老了,可是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呢?他们不仅需要和英吉利人继续打交道,而且……若是后代督抚才能还不如我,那他们只怕要吃亏啊?英吉利人如今不敢派兵船前来,我看也是因为我还在广州,那有朝一日,若是我不在这里了,又或者后任总督一时昧于洋情,竟又同意了他们开来兵船,那不就又回到八年之前了吗?当然了,我们如今有备无患,总也能让洋人知道,咱们并非因循怠惰之人。我估计着……苏副将,你我应该都是幸运之人,至少十年,或者几十年内,英吉利人尚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几十年后……我今年都六十二了,应该可以瞑目了吧?哈哈。”
“是啊,总制这一任殚精竭虑,总也能为后代人留下些恩惠嘛。”苏兆熊也认同道。总之,这时候的阮元,对于十年,甚至二十年间广州当属太平这件事,是坚信不疑的。
“二位大人,二位大人!”谁知就在这时,城墙之上突然多出了一名绿营兵士,径向阮元和苏兆熊直奔而来。见到二人,这兵士当即拜道:“二位大人,虎门那边传来快报,说一艘想要进入虎门的英吉利商船,被人检举带了鸦片,如今虎门方面已经下令,不许洋船入港。但洋船那边,却一直说要广州的大人给个说法,阮总制,这事可怎么办啊?”
“是吗……”阮元想着虎门之事多半还是要自己决定,便即向那兵士道:“你去告诉虎门来人,回去转达我督院之令,那艘洋船要想进口,可以,但必须同意进入黄埔,便即开仓接受检查!如果它不同意,就不放它进来!正好我也准备再次南下阅兵,去虎门再看一看,你就跟那边绿营说清楚,我五日内必到,这几天的时间,要他们严守号令,不得有误!”
“遵命!”那兵士得了阮元指示,便即离去了。
果然,五天之后,阮元便以阅兵为名,搭乘水师兵船出现在了虎门口岸。
“就是前面那艘洋船吗?”阮元所乘兵船一点点向南而行,很快,这艘被阻拦在虎门之外的“瓦莱塔”号便即出现在阮元的望远镜视野之中。
“是的,总制,那洋船上之人言辞极为傲慢,说是……说之前的总督训令的假的,没有总督加印的官府文书,他们不相信咱们不许他们进港。还说,要是再没有督院加盖官印的文书,他们要强闯虎门。”一旁随行的一名虎门兵士说道。
“那就把这份文书给他们看看!”阮元果然是有备而来,当即让船舱之中两个随行兵士取了一张加印文书出来,道:“你们去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督院训令,若是这艘洋船想要进港,我们派一艘兵船随行,一到黄埔就地开舱,没有歇息余地!若是他们不同意开舱,就立刻把这艘船开走,要是他们真敢强闯虎门,从外人擅犯边境之例,允许水师登上洋船,直接扣押商货!”
“是!”几个兵士带了阮元训令,当即下船准备去了。
果然,在与阮元对峙了一日之后,“瓦莱塔”号消失在虎门海域之上。
阮元眼看洋船暂时消失,也在检阅了虎门炮台之后离开虎门北上,继续到肇庆、顺德、香山等地阅兵去了。
但阮元不知道的是,一个月后,听闻自己已经不在虎门,“瓦莱塔”号再次出现在伶仃洋上。这一次他们直接在一处山岛卸货,与走私鸦片的“快蟹船”交接之后,便即携带大量白银离去,即便没有进港贸易,“瓦莱塔”号依然盈利而归。
阮元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走私船只。
依官制而言,两广总督兼治广东、广西两省文武要事,诸如钱粮亏空弥补、水利兴建、新田开垦、西洋外交、绿营阅兵之事,皆需由两广总督负责,总督并非专职的缉私官员。这时的清王朝,也缺乏设置有力缉私缉毒官缺的行政能力。阮元当然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整治鸦片,不说其他,仅每年的阅兵一事,就要耗去阮元不少心力。所幸道光五年的两广地区,整体而言尚属安稳,并不需要道光担心。
当然,道光五年的议事重点也不在广东,而在于江淮运河。这一日,勤政殿内重臣齐聚,两江总督魏元煜也亲自北上参与议事,而殿内商议的关键,便是道光六年,朝廷还能否施行漕运。
“皇上,臣以为,今年运河高宝一线,已然淤积过甚,如今朝廷只是下令重筑高堰,但运河积沙尚未清除,如今臣等接到奏报,江南漕船大半滞留镇江扬州,根本无法北上!”协办大学士英和率先发言道:“如此情况,朝廷不能不寻求变通之策,臣请皇上暂停道光六年漕运,全力整治河道,同时招募海商,在江省以海运代漕运,向天津运送漕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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