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此地北上几十里便是季国,为了整个计划的安全起见,叶晨时刻注意、并控制着无数的细节。队伍的隐秘性,便是这许许多多细节之一。此时彖国军马都已偃旗息鼓,移到山上驻扎,哨戒向北延伸十里。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这个时候,更不应该让季国发现彖国大队人马在边界上有所动静,虽然这一次大动干戈操演的是马贼游击战。对季国用兵,彖国可谓已迈出第一步。
叶晨不休息,太子也没闲下,马元斋眼皮都在打架了,却一直强撑着。虽然解除了临战状态,但军命却不断的发了下去。这次特殊操演不是弄出来给谁看的,与弟子规的特殊作战目的不同,提升团队意识和转变战斗理念,是叶晨要给戍师授的第一课。
突然来这么个夜战操演,戍师的队伍看起来比较困乏,但巡视下来,叶晨和几个“跟班”都发现,队伍的战斗意志十分旺盛。有些兵士打听着弟子规的讯息,将官们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胡乱臆测着“叶参军”的下一次操演内容,俨然把这次会盟看成了提升战力和国家地位的良机,一个个摩拳擦掌。
队伍从清晨开始休整,一直到傍晚,精神面貌看起来还行。队伍回到鹤塘的时间预计是二更上下,叶晨则还有其他的打算。调整部队的作息时差,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傍晚时,太子下达的命令是:“弟子规垫后,大队偃旗而行,不得喧哗。火把不许多点,行动要迅速、有序,二更前回到鹤塘。”分明是叶晨的口吻和用词。
太子大驾,虽是夜中返回,伍通和虞森淼亦不敢怠慢。队伍才到,两人并许多官僚已在城门相候,鹤塘城上下,一片灯火通明。太子厚着脸皮继续下令:“今夜做攻城的演练……”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叶晨则带着几个头头们进驻军府,泡了好茶请马元斋细品。
事情如果依然顺利,叶晨反而会觉得不正常。现在的情况,已不是下面颇有微词那么简单了,几位有些资历的军官都找上了马元斋。
“咱们戍师是骑兵,攻城操演!将军怎么能任凭上头如此戏弄!”
“为了彖国,上刀山,下火海,弟兄们眉都不皱,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昨夜缭乱,现人困马乏,朝廷也太不体谅士兵了!”
“他娘的,攻城操演!我答应,兄弟们也不答应,再这么乱搞,老子不干了!”
许多将官七嘴八舌嚷在一起,鹤塘军府之中,是一片火热,叶晨和太子在屏风后淡定的听着。起先,马元斋还镇得住,后来堂上将官越聚越多,话也越说越难听,马元斋挤眉弄眼传暗号,人家都不给面子,都嚷着要休息,居然有点要哗变的意思。
马元斋也有气,搞得两面不是人,索性把桌子一拍,“住口!”
堂上一静,叶晨和太子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马元斋心中一宽,这二位爷终于现身了,重任完美交接,现在喝进去的,才叫茶嘛。
“召集五品以上将官,军议。”叶晨不咸不淡的发令。听了刚才的话,虞喆心中不悦,站在堂上,任由几位将军抬手而拜。大晨曾和自己交流过驭军之术,与自己所学帝王之术也有些神似,此时想起叶晨说过的一段话,随口说了出来:“事不济,非不能也,因人而异。人者,心也。败事者,皆人心私。”----《东卫志》
太子心里清楚,这几位将军诸多说辞,无非是悠闲散漫惯了,突然军务繁重,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能争些朝廷的犒赏来花花就更不错了,说到底,究竟还是私心作祟。至于士兵们,十两一个的马贼,昨夜合力抓了四十多个,赏银分发下去都激动得不得了,私底下非议军命是可能的,但怎会违抗,甚至公然喧哗,屡屡出言不逊。
虞森淼知道叶晨的大计,也知道叶晨昨夜到现在弄的动静。本来北门迎军后回府的,临走留下几个门客,名曰“北融府随时听候差遣”。哪想回府的半道上便有快马来报:“军府内群情激奋,似要哗变。”于是赶紧做了些吩咐,立即转来为叶晨压场,人家北融公子可还带着伤呢。本来只是军府闹哄哄,这一下,整个鹤塘内外闹哄哄。但是,只要是彖国的人,北融公子的颜面,是没人会乱揭的。
有虞喆在场,虞森淼规规矩矩的拜入军府中堂。三个大佬一番客套似春风暖暖,堂上众大小将官围着,却如腊月寒冬。一个个憋着劲,沉着脸,浑身是理,什么攻城操演,今夜非得讲个明白。
少时,众将皆至,礼毕而坐。堂上诸位吹胡子瞪眼,以杯具敲桌子、做小动作的不在少数,有太子和虞森淼在,将军们都不说话了,要么闷头喝茶,要么抱着手抬头研究房梁。当然,能有个套茶盏摔摔桌子的,都是军中有战功、有资历的将军,多数将官都是站在桌椅之后。
“那么,我来说几句吧。”叶晨也没功夫磨叽:“关于今夜的攻城演练,我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道理,愿意服从的人用不着问,不愿服从的人别问,问了也白搭。”叶晨从桌子上拿起一副茶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把茶碗往外一扔。一声脆响伴随着沉厚的声音,茶碗在空中爆开,一支劲箭已插在门槛上。“不服的人可以出去,看你能不能出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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