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让赵大人休息,是我考虑不周了。”李泽叹息,“都怨我,我只是想帮慕琼早些结案,没想到赵大人会不太乐意。”
赵青尽懵了。
他站在暖阳下,一脸错愕:“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李泽不等他开口解释,先一步拱手行礼:“在下先给山神赔不是了。”
这家伙,直接把赵青尽架起来了。
他要是收了这赔礼,那他就是“不太乐意帮忙,喊累的家伙了”。
他要是不收这个赔礼,那李泽一准还会再搞出幺蛾子,十之八九会委屈巴巴的跟沈慕琼说什么“都不原谅他”的话出来。
赵青尽无助啊,他看着憋笑憋得双肩颤抖的沈慕琼,又看看演戏演得出神入化的李泽,哭丧个脸:“我是正经神仙啊!正经神仙!”
阳光落在院子里,沈慕琼披着身上的大氅,笑着沏茶。
“昨日王玉堂的弟弟王文柏,倒是提到过一个宅仙。”她看向赵青尽,“你可曾听说过?”
“宅仙?”赵青尽神情肃然地想了想,“只听说过五大家仙,宅仙是哪种?保护宅院的么?”他十分诧异,“那死东西有什么好保护的?”
果然,和沈慕琼记忆中对神仙的了解是一样的。
“有人冒充神仙?”赵青尽坐在石凳上,接过沈慕琼手里的温茶,端了一息的功夫,马上转手递给了李泽。
他干笑一声:“你先。”
李泽也不客气,接过手就在他身旁坐下,正好把他和沈慕琼隔开。
赵青尽无语,埋汰了一句:“你这心思不要太明显了,不好。”
“为什么不好?”李泽反问,“我大大方方的图谋不轨,难道有什么不可以?”
赵青尽卡住了。
半晌,他重重点了两下头,竖着大拇指,发自内心地称赞:“佩服!”
这真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凡人了!
关键是,还很有可能打不过。
想到这,赵青尽一脸生无可恋,十足郁闷。
但李泽就像是变戏法的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袋油纸包着的点心,一左一右推了过去:“你们两个都一晚没睡,虽说不是凡人,但到底不是铁打的。”他话音柔和了不少,“辛苦了。”
只有这种时候,李泽真正有些青州通判的模样。
赵青尽根本不跟他客气,拿过来拆开就吃,里面放着枣糕,切成花瓣的样子,一眼就知道是盛食轩出的高级点心。
“昨晚我在户房翻了很久,找到了刘宋的籍账。”李泽将册子在石桌上摊开,指着刘宋的名字,“只是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他是外来到青州娶妻,而后落脚在青州。正妻确实是林氏。”
他顿了顿:“林氏娇娥。”
“关于他妾室,籍账上没写。”李泽拿出另一本户房账册,翻着里面微黄的纸张说,“有个有意思的事情,王玉堂买下的,据他所说有宅仙的院子,原本是林氏的祖产。”
他将册子上的记载转给沈慕琼看:“差不多是一年半之前卖给的王玉堂,远远低于正常的院子价格,只有当时市价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他正妻出事没多久,他就把妻子的祖宅以极低的价格快速卖掉了?”沈慕琼蹙眉。
“嗯。”李泽点头,“前提是死的确实是他的正妻。”
沈慕琼一滞。
“昨夜赵大人在库房里找到了当年的护本,上面说刘家人来认尸,确认死者是林家的正妻林氏,然后领走了尸体。”李泽将护本也放在了桌上,“但是慕琼,你还记得那个老仆说了什么?”
沈慕琼点头:“他说,刘家没有其他人,只有刘宋和他的妻妾,一共三人。”
“对,认尸的刘家人不是刘宋,那是谁来认尸的?”李泽看着护本里的夹页,瞧着上面按下的指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有没有可能,一年前死在野兽口中的,并非林氏?”
桌边三人都沉默了。
从刘宋邻居口中得知,他的正妻是苏氏,死于一年之前,妾室名叫林娇娥,现在不知所踪。
可青州府衙户房留存的籍账上,却写着林氏是正妻,从未留下苏氏的字样。
妻妾不同,府衙不会留下妾室的名字合情合理,可正妻乃是明媒正娶,需要婚书作证才行,绝对不会写错。
“会不会,他夫人早就死了?”赵青尽抹掉嘴角的枣糕碎屑,“是吧,最近戏本常演,为了田宅银两不择手段。说不准他正妻早就死了,去年死的那个是他的妾,剩下的那个,也是他的妾。”
“三个女人啊?”沈慕琼蹙眉。
她很快发现,赵青尽的假设,竟然说得通。
如果是三个人,也就是刘宋的正妻林氏,妾室苏氏,以及另一个妾室林娇娥。
“而且那王玉堂买的院子,得查查。”他又咬一口枣花酥,“这么低的价格,保不齐是个凶宅呢!”
“确实是凶宅。”李泽点了下头,打断了他的话,“昨晚石江连夜追查,查到了那房子的异常。”
李泽见沈慕琼没动那一包点心,便自己伸手帮她解开了牛皮纸的系绳:“那房子曾经溺死过人。”他拿起一块酥饼,递给沈慕琼,“在那缺了口的水缸里。”
听到这,沈慕琼终于抓到了案子的线头。
“水缸。”她一连点了好几下头,“我昨夜翻阅有关虎伥的记载,查到了现存的记录,里面提到了会成为伥的两种方式。”
她竖起一指:“一是死在虎口之下。”又竖一指,“二是溺死。”
“有没有发现这几件事里,其实有交叉点?”李泽笑起。
“发现了。”沈慕琼咬了一口酥饼,“太明显。”
说完,李泽笑着为她添了些茶水,只有赵青尽一个人眉头紧锁:“什么交叉点?我怎么完全没听明白?哎你们怎么想的倒是说给我听听啊,哎!咱们是搭档啊!”
当天下午,李泽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对面一脸迷茫,跪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宋,直截了当地问:“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问:“林氏是怎么死的,苏氏又是怎么死的?”
一连两问,刘宋愣住了。
他笑得十分勉强,回答得磕磕巴巴:“您这是……”
“水缸里淹死的是谁。”李泽轻笑,“那水缸扁平,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是不小心摔倒了掉进去的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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