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好像都过了一个星期,他浑身都发痒了,审问还没有开始。他有点心神不宁了,以前的审问起码也是一天一次,这次间隔了这么久,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发慌地继续等,他感觉自己身上都馊了,以前每天都会有人专门打来洗澡水,但这几天里除了一点吃的,什么都没有,连送饭的宪兵都不露面了,食物居然从门口扔进来,跟喂狗一样,直接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被上头遗弃了。
也好,怎么也是活着,比被毙了强。他的脑子已经完全空了,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都不做,成天窝在墙角里,偶尔起来走一走。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突然,门打开了,透进来一抹光,虽然只有一小缕光,但在黑暗里待久了,还是让赵半括一阵眩晕,感觉几乎要瞎了。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紧闭的眼睛里流下脸颊。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却好像引起了来人的一阵善意大笑。赵半括感觉自己被架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接着那阵笑声停住了,在疑惑中,他听到那个声音对他说道:
“赵半括,恭喜你,你的野人山任务,完成得很好,总部通令嘉奖。这是奖金,大洋两百块!你现在自由了。”
自由?赵半括不明所以地重复着,试探着睁开眼,看见一个圆脸的胖军官,挂着和善的笑容,又冲他敬了个军礼,表情转为严肃:“从现在开始,整个远征军驻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之后,赵半括手被握住塞上了一堆沉甸甸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四封红纸,里面包的应该是大洋。这让他意识到胖脸军官不是在开玩笑,疑惑和放松同时涌了上来。
胖脸军官也没计较赵半括不给他回礼,对两边的宪兵看了两眼,宪兵就一边一个胳膊,把赵半括架出了房间。
门外这时候是漫天的落霞,温暖而不刺眼,但太多天没有见到阳光的赵半括还是有些受不了,又闭上眼被架着走了十几步,其中一个宪兵先放了手,把一包东西放到他的口袋里,然后大声说道:“兄弟,辛苦了,保重。”
赵半括感觉胳膊一轻,另外一个也放了手。他又停了停,才微微睁开眼,发现宪兵已经不见了,而眼前不远处,是一排挨着山的石头碉堡。
碉堡非常方正,后面的山坡顶上是树林和石头,下边的大门黝黑沉重,门上还开着一排小门,但都紧紧地关着。而前头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宪兵,赵半括不确定刚才架他的那两个是不是也在里面。
那些站岗的宪兵没有任何表情,身体板正没有一点动作,就像站了千百年的石头雕像,都快要跟碉堡融为了一体。这让赵半括心里升起一股敬畏,不敢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就转身往后走,刚抬腿立刻发现自己有些腿软,知道是关了太长时间禁闭的原因,只能慢慢蹭到一边,找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摸摸口袋,发现了一包烟,明白这是宪兵刚才给他的,他心里忍不住有点感动,就虚晃着对那些“雕像人”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又四面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一个半山坡上,山下有炊烟升起,能隐约看见灯火,还有嘈杂声顺风传上来,他想那应该是座小镇。
回过头,再看那碉堡和宪兵,他的心里一阵迷茫。自由来得猝不及防,刚才还生死未卜,现在没人约束,这些转换让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一下子感觉极度的不适应。
赵半括搓了搓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掏出根烟点着猛抽了几口。夕阳已经落在了山后,四周开始变得昏暗,从死到生,由关到放,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人生其实不受自己掌控。胖脸军官说得很轻巧,一句自由就把他打发了,两百块大洋,真不少,但这让他觉得自己像被人羞辱了一通后,又扔来一块骨头的狗。
那么多的官,那么多的题,那么长时间的折腾,结果却是这样。
没理由,不解释,他感到很无奈。
赵半括摸了把脸,苦笑了一番不再想了,这么多天的禁闭让他学会了放开。人死,他活,已经足够,长毛不是说过,有些事,不是单靠想想就能解决问题的。他一个小兵,在这种大环境下,能做的事太少了。所以,索性躺了下来,打算等体力恢复点就下山。
躺下迷糊了没几分钟,突然碉堡那里一阵嘈杂,赵半括半睁着眼,看到小门被打开,几个宪兵拥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因为人比较多又是一起出来的,本来很威严的门哨猛地显得有些热闹。
一个看样子是宪兵头目的人很快出现制止了吵闹,一拉枪栓,骂了句什么,那几个被推出小门的人才算安静了下来,慢慢往外走出来。
借着门前昏黄的灯火,赵半括看到有三个人手上也捧着红色封包,和刚才胖脸军官给他的简直一样,这让他对他们来了兴趣,随即站起身迎了上去。
几个人离得并不远,也就十几步赵半括就走近了,还没观察到什么,却先听到了一声惊叫。接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人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嘴里叫着:“菜头,菜头,你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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