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随周延进到宾朋满座的宴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主座上的长乐公主。
那是一位明眸璀璨,肤白胜雪,体态丰盈的大美人,像是一枚熟透的甜美蜜桃,予人饱满多汁之感。
她斜坐矮榻,秀手支颔,正含笑倾听士子们高谈阔论。
即使安安静静,不发一语,其明媚雍容的气质,亦似散发着动人的光晕,令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饶是以倪昆身为穿越者的阅历,见到长乐公主时,亦不禁微微一怔,多看了她两眼。
直至两个侍立长乐公主身侧,气息深沉,虎背熊腰,身高几与倪昆相当的女子,向他投以冰冷审视的视线,他方才微微一笑,稍稍移开了视线。
那两个体格比等闲男子还要强壮的女子,应该就是皇室以秘法自幼训练的孤女秘卫,都是“洗髓换血”大成的武圣。
她们本身并未给倪昆带来多大的压力。
但她俩身上携带的武器——左手边女子腰佩的长剑,右手边女子背上的短枪,却令倪昆隐有芒刺在背之感。
“大周皇室自炼气士时代传承下来,至今犹然残留几分余威的神兵宝刃么?感觉能威胁到我的肉身……虽然那两位女英雄即便手持神兵,也未必能打中我,可天知道炼气士留下的神兵宝刃,有没有自动索敌、追踪的能力。
“苏荔偶尔是靠谱的。大周皇室果然底蕴深厚,强闯皇宫,确实不可取……”
倪昆心中沉吟时。
周延已行至长乐公主座前,向她小声禀报了两句。
听完周延禀报,长乐公主略微坐直身子,侧眸看向倪昆。
瞧见倪昆那英武挺拔的模样,公主明眸顿时微微一亮,唇角浮出一抹浅笑,对他微一颔首,轻轻拍了拍手掌。
厅中喧哗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与宴宾客,皆目不转睛地看着公主。
“诸位,这一位,是来自襄州的士子,倪昆倪公子。”
公主以清婉动听的声线,亲自为宾客们介绍倪昆:
“倪公子登船时,作了一首咏柳诗。私以为,乃是今日文宴至此,最为杰出的诗作。”
地球中国,古诗词无数。
诗仙李白一生作诗不知多少,流传下来的就有九百多首,没几个人能背全。陆游一生诗作数千,目录怕是都没几个人见过。文人酒宴作诗,大多都是打油诗,没有传唱流传的价值。
咏柳好歹也是能从唐代流传到二十一世纪,沙里淘金剩下来的名诗,在这一场小小文宴酒会上,自然能称魁首。
听长乐公主如此推崇倪昆诗作,又见得他潇洒挺拔、气宇轩昂,宴厅之中,顿时哄地一声,发出一阵低低的喧哗。
在这一刻,倪昆敏锐地察觉到,至少有十几道饱含嫉妒的目光,正不带丝毫掩饰地瞪视着他。
其余目光,即使没有那么浓烈的嫉妒,却也满怀质疑、不忿、轻视。
京城的圈子,素来最是排外。
今日与宴宾客,皆是京城士子,其中还有不少出身显贵,哪里瞧得起一个襄州来的土包子?
尤其倪昆衣着朴素,腰间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手上折扇也不是名家手笔,分明就是出身不高的寒门士子。
区区一个乡下寒门士子,凭什么被大长公主殿下如此推崇?
就凭他有一副好皮囊?
在这一刻,倪昆几乎成了所有宾客的公敌。
这时,公主府家令周延,在长乐公主示意下,情绪饱满地将倪昆抄的那首咏柳诗吟诵了一遍。
厅中大部分士子,还是有些真才实料的。
听完这首诗,稍一品鉴,就知这确实是首佳作,一时还真找不到攻击角度。
即使胸无点墨,全凭家世混进来的草包,见此诗先得了公主推崇,几个平时素有几分文名的士子,此时也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并没有出头指摘的意思,便也都聪明地按捺着性子,没有急吼吼地跳出来攻击。
一时间,宴厅之中,竟然安静下来。
再是嫉妒倪昆的士子,也不敢在公主面前大言不惭,指责倪昆此诗狗屁不通。
不过只要有心攻击打压,总能找到角度。
安静一阵,只听一声轻笑,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士子悠然道:
“倪公子这首咏柳诗,确是佳作。听周家令说,倪公子方才是观湖岸垂柳有感,不过数息,便现场作出了此诗?
“如此诗才,着实令人钦佩。不知倪公子可还有佳作,表一表今日这文宴酒会的热闹,为大伙儿,为公主殿下助助酒兴?”
诗词这玩意儿,讲究一个应时应景。
不能说正值阳春三月,你对着光秃秃的梅树,突然来一首咏梅。也不能说大家正喝得热闹玩得开心,你突然冒出来一首悼亡诗、闺怨诗。
当然,喝到酒酣耳热、酩酊大醉,倒也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怕死的话,题反诗都可以啊。
但现在大伙儿不都还清醒着吗?
你倪昆有此诗才,得长乐公主如此赞誉,请你现场写一首应景的劝酒诗,不过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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