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的尖刃始终搁放在脖子处,只有在他伸手去摸耳坠的时候,才稍微移离开了些距离。相柳几乎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因为怒火,皮肤透出蛇类的皮肤质感,呼吸急促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却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眸光幽冷阴暗,像是在峡谷底下照探出来的两团鬼火。
偏偏命门被对方拿捏在手里,即使再不情愿,看见楚长明的神色,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只是吓唬的人,期待对方生出些怜悯之心,还不如期待石头会开花。相柳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忍气吞声的妖,此时在楚长明这里栽了一次跟头,就因为一不小心,就摔得极为惨烈,对待他的心情不可同日而语,要是说一开始因为对方对待妖族的态度而有几分高看和欣赏,此时尽数变成了厌憎。
幸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相柳不痛快地想。
他心里憋着气,说话声音也不悦,闭了几下眼睛,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角,“好。我告诉你。完完全全的告诉你!这样总可以了吧!赶紧把我松开!”
楚长明站了起来,与相柳对视着,却不动作。
相柳拧着眉头,怒意十足,说:“你赶紧把咒符收起来呀!”
楚长明把匕首的刃插回去短套里,手腕一翻转垂下,微微颔首,“可以。不过在这之前,麻烦妖王大人发一个誓。”
相柳挣动的动作闻言停止了,那双妖媚的眼睛圆睁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看着他,“……你说什么?发誓?”他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楚长明!你以为你是谁?!本王瞎了眼了!发誓?哼!你不相信也就算了!与本王有什么关系?!……还他生气了……”他心中何其不甘,但后面一句话,是用着极小声的声音念出来的。
“那我们就这么坐一宿吧。估计明天奉已白就会来找我,让他也见见你这副尊容吧。”楚长明气定神闲,捡起脱在地上的衣袍,从容不迫地披上,额外挑了一个凳子,坐得离他远了些,手腕搁在木质桌面上,往小瓷杯里倒着刚才仆人没有收下去的一壶热茶。热气四溢开来,水流咕噜咕噜的,显得时间越发漫长,越发磨人了起来。
相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这根本无法对楚长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整个人被一圈一圈地缠绕捆紧,无法从地面上脱离,被拉扯着。相柳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无法从这样的场景里挣脱。他先是让手背上布满带着毒液的鳞片来腐蚀,后又用妖力震开,但每次一震开,又有成倍的咒符一同缠上来,缠得越紧,几乎勒得喘不过气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楚长明一直都保持着平静,没有朝他看一眼,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小伎俩、小动作一般,随着楚长明那杯手中的茶慢悠悠地被饮尽,相柳发现对方脸色自然,气不喘,心跳也没有加快,再反观自己,额头的热汗被冷空气熏凉了,此时存在感极强地挂在额头上,越是再对比,相柳心里就越是吃惊。
他的目光几次变换,看着楚长明的神态,始终离不开惊疑这个底调,他暗忖着:楚长明的实力他一眼就能看清,根本比不了他,也还只是凤兰的一个徒弟,不过区区二十几年,就算步列了仙尊之名,但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可是,眼下的事实推翻了他的想法。
相柳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如果楚长明的修为只是个幌子,那么这么个人是何等的天才和妖孽?分明就是天道的宠儿!他便收了挣扎逃脱的心思,服了一回软,“好。楚长明。我发誓。”
相柳语气沉沉地说:“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凤兰的一切都告诉你……”
楚长明摆了摆手,表示着自己懒散的态度,失去了兴趣一般的浑不在意,拖着长长的调子哎了一声,“那件事就先搁置在一边吧。妖王大人。你知道玉髓液吗?”
相柳面无表情,道:“本王只会告诉你一件事情。”
“是吗?”楚长明说,“那行吧。明天除了奉已白以外,沈古柯还会来找我……”
相柳气息不稳,妖力溢出,掀翻了一只花瓶。楚长明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拂开,把涌过来的来势汹汹的妖力易如反掌一般抵散开来,便把手轻巧地笼在了袖子里,右手托着腮,半阖着眼睛,微带睡意一般,不把相柳当回事地看在眼里。
相柳声音冷寒:”你不要欺人太甚。“
”嗯。那我们,就这么坐着吧。“
说着,楚长明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推开窗看着外面的月色,夜景很美,但他的重点不在这里,他嘀咕着,偏偏用着相柳可以听到的音量:”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啊……“
相柳咬了会牙,握紧了拳头,声音即使再冷静也藏不住那股怒火了,”楚长明!你的灵力绝对撑不到天亮!“
楚长明把窗子关上,头也没回,“是吗?”没有一丝慌乱。他走到门口,用身形挡着外面人的视线,唤过来一个小斯,说是要找本书看。相柳被紧缚在原地,耳边除了溪水声和风声、歌声和遥遥的笑声,就数楚长明的声音最清晰、最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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