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他们这些一九八九年入厂的学生,先被安排到车间参加劳动,为期一年,算是实习期。
这些学生一共六个人,除了穆青,其他五人分别来自不同的省属大学。
曹志和杜军是同乡,来自省师大外贸英语专业;
杜军是省经贸大学企业管理专业的;
刘建平来自景德镇陶瓷学院工程系;
孟凡来自省理工大学机械系的;
张建林毕业于省科技大学无机非金属材料专业,都是男生。
穆青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人家相比。人家都是本科学历,相比之下,自惭形秽。
他们入厂后的工资也比穆青高一个等级。
他们六人分别被分配到不同的车间,基本跟工人一同上下班,只是没有定额限制。穆青被分配到第一成型车间。
第一成型车间干燥线上的坯体,很多时候不容易干透,需要停线等一会。
让坯体在干燥线中停留时间多一点,以便坯体干透才能施釉。
外界温度低、湿度大时,这个停留等待时间就会更长。
工人们就会把不干的坯体,从链干线上捡下来,放到坯架上自然干燥。
等到几天后,坯体基本干透了,再从坯架上拿下来施釉,周而复始的这样做。
不论是从链干线上把坯拿下来放到坯架上,还是把坯架上的坯再拿下来施釉,都增加了工人的工作量。
车间如果有富裕人员,就会安排人专门去做这个工作,没有富裕人员时,只能链干线上的工人自己做。
因为耽误时间,定额就不容易完成。
每天因为事假、病假、产假等不同出勤情况,车间并不会每天都有充足人员。
定额限制,没被安排专人去做这个工作的链干线,就会很大意见。
线上的班长,往往会跟车间主任或调度发生争吵。
穆青因为没有定额限制,作为一名临时机动人员,被车间安排到链干线上帮工人做这个工作。
今天去这条线,明天又要去那条线。不论去哪条线,穆青都会老老实实干活,从不会偷懒。
链干线上的员工都很喜欢他,都希望他能去自己的生产线。
一天早上,二号线的钱姐,看到穆青就质问:“为什么不去我们线?”
穆青只能苦笑着说:“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要听梁主任的安排。”
钱姐讲:“梁主任就是偏心,你都去七号线两天了,还要去七号线,我们线一天都不来!”
这时正赶上梁主任路过,听到钱姐的话,就没好气地说:“我就偏心了,怎么着?”
钱姐被怼的说不出话。穆青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走去七号线。
背后就听钱姐嚷嚷:“有本事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就没人说你偏心了,冲我撒气算什么本事!”
听到这话,穆青心里一动。
站住脚,扭头看到梁主任走过来,试探性地对梁主任说:“梁主任,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解决干坯问题,而不是人员问题?”
梁主任没有停下来跟他讨论的意思,边走边回答:“这谁都知道,已经跟厂里反映过几次了。”
“不增加供热量,这个问题会一直存在。厂里都没有拿出好的解决办法,我们能怎么办?”
穆青愣愣地看着梁主任远去的背影,没敢再追上去,但却开始留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穆青每天都去链干线上干活,也愿意与工人多聊几句这个问题。
一段时间后,他大概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然后拿本子记下来。
随着积累,记下来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于是专门进行了整理。
没人要求穆青必须这么做,他只是感兴趣。这个过程,涉及到很多陶瓷成型工艺方面的东西。
穆青明白,自己没有专门学过陶瓷工艺知识,这方面很欠缺。就去图书馆,找来这方面的书籍认真学习。
对比在车间看到的情况,不明白的,就会请教一些老工人或是车间里的技术人员。
当时,穆青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的这个学习方法,就是理论联系实际进行学习的典型做法。
比专门坐在课堂里不知道实际情况,来的快很多。
转眼临近春节,同时进厂的这六个大学生,已经进厂将近半年时间。在杜军的操持下搞了一次聚餐。
大家惊讶的发现,穆青能够讲出很专业的陶瓷工艺技术知识,对此大家都赞叹不已。
餐桌上穆青才知道,其实除了他自己,其他五人早就已经不在车间劳动。
杜军被调去了厂办,曹志去了销售部,刘建平目前在技术部,张建林在质检部帮忙出厂验货,孟凡在设备部。
虽然还都在实习期,但是都去了部室帮忙,轻松很多,不会像在车间劳动一样累。
大家劝穆青,去人事部问问是否还有要人的部室,尽快也去部室工作,会比车间好很多。
穆青没去,不清楚他们几个是怎么被调去部室帮忙的,也没有羡慕。
穆青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人家相比,自己只是大专学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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