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校尉,你从哪弄来的小孩?”
张傲天年仅十岁,小时候家境贫穷,底子薄弱,如今身子骨比同龄的富家子弟要单薄不少,看上去仅有七八岁。
站在扒皮司走廊里,四周石壁很冷,孩子被冻得瑟瑟发抖,遭了扒手们围观。
众人看雷鹏的眼神都带着些异样。
你这厮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辑妖衙门没有规定扒手年龄,但你弄来个杀猪刀都拎不动的小孩,别说宰妖了,过一夜就得被扒房的阴气冻死,简直造孽,草菅人命。
雷校尉面无表情说道:
“这小子是马六的私生子,他跑了,要他儿子抵债。”
“……”
众人错愕。
再看张傲天时,眼角眉梢还真与老六有几分相似。
随后众人都对孩子露出怜悯之色。
老六是顶格的天煞孤星,入扒皮司之前克死了妻儿父母,后来与他交好的几个扒手,王狗蛋、老刘、老周,全都遭了劫,没一个好死的。
也就萧四爷的命足够硬,实力足够高,与老六经常来往,十年同僚情谊,镇得住天煞,没出事。
“瞧瞧,老六又要害人了。”
张傲天都还没成年,便被马六害得入了扒皮司,眼瞅着命不久矣,天煞孤星当真不是说着玩的。
“雷校尉,你准备把这孩子安排在哪,不会是十号扒房吧?”
“就安排在十号,我看他马六回不回来。”
老六不在这些日子,雷鹏贪墨的妖魔部件大大减少。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马六那么机灵,有胆量与他同流合污。
排名靠后的扒手不敢胡搞,排名靠前的,像萧四爷这些大佬,用不着讨好他。
雷校尉心里苦,但他不能说。
当然,他也不是真想把孩子怎么样。
一是为了逼出马六。
二是他去找马六时,发现书铺周围有许府的门客盯梢,对孩子神色不善。
雷鹏表面拿孩子撒气,实则将张傲天带回扒皮司保护起来。
众人不知内情,有扒手面露不忍道:
“雷校尉,这孩子年龄尚幼,长得也瘦小,只怕不是宰妖的料,要不先让他缓两年再说?”
“马六这人挺不错,与雷校尉你也有多年的交情,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出来混江湖,祸不及妻儿家人……”
“嗯?”
众人正劝着,话重了些,惹得雷鹏面色一绷,冷声说道:
“老子做事,用不着尔等指手画脚,怎么样安排扒手,那是我的权力,再敢多讲废话,他日若落在我手里,休怪我雷鹏不讲情面。”
一众扒手噤若寒蝉。
在这扒皮司,雷鹏就是皇帝,要谁生便生,要谁死就死。
除去……
“马六回来之前,这孩子跟我。”
萧四爷从始至终都未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此刻金口一开,语气不容任何反驳。
“……”雷鹏呼吸一窒,面红耳赤道:“四爷你这……”
才想表达意见,就见萧四爷牵着孩子转身走了,只留给雷鹏一个后脑勺。
扒手们低着头彼此眼神交流,有些幸灾乐祸,惹得雷鹏面子上过不去,大声咆哮道: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散了!”
众人一哄而散。
……
四号扒房。
石壁上没有蛇神判官,也没有任何阴间图刻,只是布满一个个金色符号,玄奥莫测,有雄镇鬼神之力。
张傲天好奇打量着四周,紧张而又新奇,晓得这个中年伯伯与六爷交情不浅,不会害自己。
“拿着。”
萧四爷从卧室里取出一颗火炎珠,鸡蛋大小,张傲天一入手,顿觉寒意散尽,全身温暖至极。
“多谢伯伯。”
孩子很有礼貌地拱手道谢,有些委屈询问道:
“我之前见过雷鹏伯伯,他与六爷关系很好,对我也很和蔼,怎么会……”
为难我这个小孩子。
张傲天话说到一半,止了嘴。
萧四爷解释道:
“他只是气你六爷不回来宰妖,少了好处,又误会你是他私生子,不必多想。”
自神医老刘走后,马六交心的朋友只剩下老周和萧四爷,闲来无事吹牛侃蛋,自然少不了提起张傲天,觉得这孩子能成才。
人这一辈子,时间有限,精力有限,不可能什么行业都去试试,什么样的生活都体验到。
有未竟之志,大多会收个徒弟,择一明主,或是生个孩子,经过培养、扶持、帮助等方式,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代替自己完成未竟之志。
马六帮助张傲天,想让自己在官场有个靠山是一方面。
更多的,还是想圆一圆仕途的梦。
毕竟在前世,他只是个没背景,没靠山的普通人,想在仕途有所建树,完全是痴心妄想。
现在穿越了,便想让张傲天踹开官场这扇门,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而萧四爷,当年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却在夺嫡的关键时刻急流勇退,孤身一个人来到扒皮司,又何尝没有未竟之志?
“我听马六说,你的梦想是做官?”
“嗯。”张傲天小声点头。
“做官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萧四爷给孩子舀了一碗灵泉说道:
“混江湖刀光剑影,稍有不慎便死,已经很残酷,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比混江湖还要残酷一千倍,想往上爬,身居高位,便需要舍了良心,以万民为刍狗,什么为民请命,伸张正义,全是臆想,你再过两年便该参加科考,做好入仕的准备了吗?”
“……没有。”
张傲天老实回答着,只觉当官好复杂,与他所想完全不一样。
他一直单纯觉得当了官就可以抖威风,像那些官老爷一样,吃吃喝喝,作威作福,每天都很潇洒,却不知威风的背后还有这么多道理。
而这些道理,六爷从未与他讲过。
马六没有做官的经验,那三千妖魔也没谁能混入高位,自然讲不出深刻的为官之道。
张傲天接过灵泉,仰头喝个精光,顿觉神清气爽,浑身毛孔都在舒张。
萧四爷说道:
“你能来扒皮司,与我相见,我们二人也算有一段缘分,明日你回家将书搬来,暂且在我这里住下。”
“只怕雷鹏伯伯不让我出去。”
“无妨,你说回去拿书,他会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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