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带到了王府最高的一座建筑顶上,这是修在王府东南角的一座高塔。据说以前老王爷每次带兵出征之后,太妃就经常登到塔上最高层眺望西北,后来就成了伤心地,再也没人来过了。
塔底层供奉了一座佛龛,时常还是会有仆役来打扫,倒不至于荒废,只是十分的僻静。
深秋季节的夜晚,离地数丈高的距离,虽然无风,但还是有些冷。
我忍不住往贾六的怀里缩了缩,见他没有排斥,便有些得寸进尺地把两只手从他腰间的衣襟缝隙里塞了进来,隔着夹层的衣裳将他的腰搂住来给自己取暖。
他低头看了看我瑟瑟缩缩的模样,干脆拉开外袍把我裹住,以十分亲密的姿势环住我,仿佛我们已经成为密不可分的恋人。
我贴在他颈弯边上,轻声感叹,“真想留住这一刻,时间就这样停止不前。”
“哪怕是假的,你也愿意?”他的声音同样也很轻,从我头顶传来,有些缥缈不真切。
对于他这种败兴发言,我张口就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下,并没有使很大的力气,但还是留下了牙印,“就算你是假的,我也钟意,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我便在他脖子上刚被我咬了一口的位置上落下一吻,感觉到他身子微微轻颤,一点成就感驱使我想要继续。
而他却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示意让我蹲低身子。
从塔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还是太妃心慈,照我说,这种贱婢就该当场打死!”
空旷的地方,说话人并没有掩饰的意思,所以我们距离虽然远,但却听得很清楚。
我下意识探头望去,看到几人推搡着喜鹊往塔内走去,一人提灯笼,守在门口。
刚才那点旖旎氛围瞬间消失,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了冰冷又残酷的现实。
那几人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喜鹊,话语里似乎还提到了我,虽没有明说,但指向十分明显。
“听说是从小养在外面的,又不是长房,自然养了些小家子气,身边的奴婢也都是些龌龊心思,前些时候还纵得刁奴在王府门口胡闹。这种人家怎么配得上咱们王爷的,唉,真是……”
“行了,别说废话了。把人处置好了,还得给太妃复命呢,折腾了这么久,你不累我都累了。”
而被责罚的喜鹊,始终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折磨得怕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等到底下声音渐渐小了,猜测喜鹊被关在塔中的小黑屋里,留了一个人看守,其他人就回去复命了。
我的心情越发沉重,倒是贾六仿佛事不关己,轻笑了一声,“今夜真是热闹。”
“是啊,真是乱七八糟的。”
“送你回去?”
“你怕了?”
“嗯?”他不解地望向我。
“怕被别人看到跟我在一起,会耽误你的差事?潜伏在王府的细作,不好当吧?”
他轻笑出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现在这个样子,是你真正的模样吗?还是另一张假面?”我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他故意露出邪恶的表情,“能让你开心的,又不是这张脸。”
“当然重要!我想要你是真的……”我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悲伤落寞的表情,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了,久到仿佛已经过了好多年,有时候我还会被原主的记忆、情绪所影响,尽管一直努力保持自我清醒,独立于剧情之外,可巨大的独孤感还是会时不时地将我淹没。
我怀念过去的生活,当回家已经变成一个越来越无力实现的目标时,他的出现仿佛是一抹精神慰藉。理智上知道这样不对,但我仿佛一个溺水者,不抓住点什么,自己就会很快沉下去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帮我擦拭掉眼泪,搂住我飞身跃下,一路绕开巡逻护卫,将我送回素心阁后院墙边。
看着我独自翻进窗户里后,他才消失在墙头。
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临走时似乎对我还说了一句什么,关键是我没听清,距离太远只看见他的嘴唇微动,也辨认不出来。
算了,下回再问他好了。
但今夜,恐怕没法睡了。
第二天一早,原本伺候司徒珏起身的贴身侍从被他打发出来,非要换我进去。
对于一个什么没见识过的现代人来说,就算司徒珏让我亲手替他擦身换衣,这种事最后害羞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尤其是我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不够壮实的身体时,他耳根红得有些明显,甚至开始自己穿戴起来,只为加快速度遮蔽白斩鸡。说到底,他不过是十九岁的少年人,只因为要担起王府的名号,才把自己装扮得老成。
“王爷,能不能饶了喜鹊这一回,她已经知道错了。”看他已经收拾妥当,我才开了口。
司徒珏抬眼不悦地看向我,“为何要替她求情?难道这件事你也有份?”
“虽然下药这件事我不知道,但她毕竟给我做了十多年的贴身丫鬟,也是我亲手将她推到那个位置上,她犯错,不能说我没有一点责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应该向母妃学学,如何驭下,将来才好掌管整个王府……”
“我倒没有那个打算,不过还是多谢王爷饶了喜鹊的性命,我这就去向太妃请安,顺便也告诉她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大好了,别让太妃挂念。”说完,我就匆匆往外走去。
“你……唉,算了。”司徒珏欲言又止,我脚步不停,也不打算深究他到底要说什么。
等到了太妃院子里,免不得要先挨一顿训斥了。
因为昨夜我让人去探望喜鹊,就是怕太妃的人下了重手,把喜鹊给折磨死了。
给看守塞了银子,才送去一些厚实的衣服跟水食,幸好喜鹊身上只是些皮外伤,并不要紧。
可太妃却因此对我很是失望,从我进院子里之后,一直都没正眼瞧过我,倒是不停地教训身边仆妇,像在指桑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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