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停在了一间和式风格的宅院面前。
『药』研藤四郎拉开车帘跳下来, 极快地扫了一眼周围, 然后转过身伸出手, 语气温和。
“大将, 请当心。”
泽田弥扶着他的手走下车,随手理了理和服衣摆,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宅院。
“这就是城主大人所说的那位刀匠的住所了。”『药』研站到她身后,手指习惯『性』地搭上了腰间的短刀,警惕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大将,其实你可以在车上等着的。”
泽田弥摇了摇头, “去看看。”
“是。”
见劝不回去, 『药』研藤四郎也不再坚持。泽田弥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拽住先一步下车的那个人的衣摆。
“伏见?”
伏见猿比古一下车就看向了北面天空的方向,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被小萝莉的轻轻一拽拽回神,他随手拍了拍她的头, 将她好奇地往同一个方向打量的视线掰回去,目光由上而下扫了一眼宅院朱漆剥落的大门。这间宅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断了一半的石砖上还蹲着一只蟋蟀。
他盯着那只蟋蟀看了一会儿, 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就是这里?”
“是的。”
『药』研回过头对驾车的车夫叮嘱了几句, 然后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
他又敲了几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黑发的付丧神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失礼了。”按在门板上的手就收回来搭上了腰间的短刀。银亮的刀锋闪电般出鞘又收回, 『药』研重新伸出手推开那扇被他一刀劈碎了门锁的门, 然后微微侧过身。
“大将。”
马车上城主派出来的车夫看着他这一通『操』作震惊得张大了嘴,他左右看了看。黑发付丧神一脸正常,站在另外一边的人也一脸不耐烦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有最中间的银发萝莉小小叹了口气。她看着终于被门前的动静惊动,一脸慌张地跑过来的家仆们,“『药』研,下次还是礼貌一点吧。”
『药』研藤四郎脸『色』不变,微微低头,“是。”
城主家的车夫留在了门口看着最前面的那个穿着蓝『色』军服的少年拿出城主的门帖,然后一行人被将信将疑的家仆们战战兢兢地请了进去。他默默地打了个寒噤,同样感到了畏惧似的往里缩了缩。
这,这种作风……怎么说呢,不愧是那位大人……
车夫没有在门外等太久,大概也就是小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城主府那三位尊贵的客人再次从门口走了出来。
“啧,果然还是不行吗?”
伏见垂着眼轻轻叹了口气,却也并没有多失望的样子。他一手抓着腰间长刀的刀鞘,握住刀柄的手手腕一抖。一抹凌冽的寒光率先刺入人眼底,然而刀光闪过之后,『露』出来的刀身却是让人倒抽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裂纹裹在刀面上,像将它牢牢束缚住的蛛网,明明出鞘的时候气势惊人,任谁也猜不到这把刀已经到了将近破碎的边缘。
伏见眼睫半阖着凝眸看着手里的刀,低声嘟哝,“总觉得,你这家伙也挺不甘心的。”
银『色』长发的小萝莉站在他旁边,仰头看着他手里那把刀,淡紫『色』的眼眸像湖水一样安静地倒映出长刀和持刀之人的影子。
“你从哪里把它找出来的,这把刀?”
“在伏见旁边呀。”
“为什么我没看到。”伏见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刀送回刀鞘。
“你回去吧,我们要在附近转转。”
车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忙不迭地点头,看着几个人走远之后才一甩鞭子,驾着牛车调转方向回城主府了。
铅灰『色』的云层在天上盖了个不透光的盖子,天空阴沉得像是再也不会放晴了。
从长街的这头到那头,肉眼可见的荒凉。带着丹漆、金银箔的木块堆在路边当柴卖,佛像和佛具打碎了没人理,就好像这个世界的人在天灾和人祸的重压下,连信仰都失却了。
一路走过来,几个人都没再说话。在城主府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真正走在这条街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像雾霾一样笼罩在这座城市上方的绝望。
看不清前路,也没有未来。
泽田弥拉着伏见猿比古的手,慢吞吞地走在大街上。大概是他们是从城主的马车上下来的原因,其他路人远远看到就小心地避开了。就算没有注意到之前的那一幕,光看他们身上的衣物,也几乎清晰地像路人昭示了,这几个人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
虽然这种情况在平安京的时候也有,但那个时代的平民没有到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的程度。泽田弥一路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沉沉的,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街角。
一户人家的大门被从里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似乎是那家男主人的人背着一个老婆婆站在门口,门里的女主人眼含悲切地看着他们。然后默默抹了一把泪,说了些道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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