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道人流穿梭不息,人头攒动,纶巾和仆头交替着出现,有时像是高低错位了一样停那么一会儿,然后又分开。街道上满眼是灰色长袍和白色短衫的人群,他们漫无目的的闲逛。喧闹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卖布料的商贩拥挤在前方的桥头,卖食品的商贩拥挤在大街两边。熟食的香味,布料的油墨香味弥漫整条街道。最右边围拢在商贩摊位前的人都穿着灰色短衫,男人女人挤在一起买粽子,头包白布,身穿灰色短衣的商贩,掀开冒着热气腾腾的锅盖,锅里帘子上摆满冒着热气的粽子。粽子的清香味飘散开来。人群纷纷拿着铜板,递给商贩,商贩笑着接过铜板,把铜板扔在了钱匣子里。然后拿着竹夹子,把粽子分发给人群。
欧阳仆,韦奴推搡开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挤进人群。欧阳仆递出一两碎银,商贩递给他十多个粽子,韦奴取了一个粽子,一边吃,一边推搡开人群,他们一前一后回到吴剑男的身边。
“主人可知钱丰钱庄在哪儿?”欧阳仆问,递给吴剑男两个粽子。
吴剑男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粽子,感觉到火辣的温度,正灼烧着他的手掌,他忍着灼烧,拆开一个粽子,咬了一口粽子,粽子的香甜弥漫在他的口齿之间,粽子软糯的口感,像是咬在上,他的口腔生出唾液,他的肚子咕噜噜叫唤。
“不知!”他说,前面人群拥挤在桥头。
一个头戴着纶巾,身穿着长袍,俊俏书生指着水面渔船上划船的老汉说:“李老汉,怎么回来了?不打鱼了吗?”他扫视一遍水面,一排渔船排列着整齐的队伍,正向桥头缓慢划来,最远处的渔船像白雾笼罩的模糊影子,令人看不清楚,近处的渔船不分老幼坐在船里划船。
李老汉停下渔船,渔船沉浮在水面上,从船筏子边溢出的鱼血随着旋转的水纹散开,很快在水面上形成一片油汪汪闪耀着淡淡光芒的血污。渔船上有几条鱼儿正在跳跃,它们跳起来,然后噼里啪啦摔在船板上。
李老汉仰头看着桥头,眼睛愁苦地眯起来,这时他眼角的皱纹像是刀刻过一样显得更深了。 “蒙古人封江了!”他说,暗骂:这该死的世道。他打不了鱼,他一家怎么活。他感觉身体僵硬,就像是灵魂被人抽走了一样,哎呀!他暗暗长叹一声,我的孩儿呀!可怎么办呐?他想放声哀嚎,却咬住牙,噘起嘴巴,倔强地盯着桥头。
“蒙古人封江了?”桥头的书生问。
“是,蒙古人封江了!”
“蒙古人怎么封鄂州的江,鄂州挨近长江,是咱们汉人的江!”
“宋家答应蒙古人在汉水,长江开设码头,蒙古人以修建码头为名,封江了!”
桥头闹哄哄议论。
“这怎么使得?汉水连接樊城,襄阳,汉水。汉水又入长江。鄂州地段的长江封江了,樊城,襄阳不断绝了与鄂州的联系了吗?”一个头戴着斗笠,身穿着蓑衣的汉子说。
“是啊!汉水,长江被蒙古人封江,樊城,襄阳必然断粮,如此大宋危矣!”一个老人说。
“赵家要葬送自己的天下吗?”
“老朽听闻当今天子是一个傻子,傻子岂能治国,傻子误国啊!”
“哎呀!”人群传来宛若钟鸣的叹息声。
桥下河面上,划船的渔民一个个愁眉苦脸,如丧考妣。渔船穿过桥洞,渐渐消失在雾里。
“走诶!我等去找吕大人,吕大人能为民主做啊!”书生振臂高呼,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群,带着一群百姓向府衙走了。
“封江了?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吴剑男想,走到桥上。桥下远处的渔船像是模糊在雾中的影子,近处渔船,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缓慢地穿过桥洞,每一个渔夫的脸上都笼罩愁云,他们机械地划动船桨,盯着前方的眼神里充斥着迷茫,失望的神色。“哎!”吴剑男暗自叹息一声,他抬起拳头,重重砸向桥头的花岗岩狮头,拳头即将落下,他停了下来,转身疾驰而去。
欧阳仆,韦奴跟上他。
“主人,为何乱了心神?”欧阳仆说。
“如今汉水,长江封江,我们回不去樊城了,圣母奶奶,周婉儿,木萍,妙严,明教护法还在樊城,我怎么能不心急!”他说,攥紧拳头,他手指关节霎时变得煞白,手指关节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快速走下桥,推搡开挡在他面前的人,有的人踉跄着站稳,有的人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他仿佛看不到他们,又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欧阳仆,韦奴跟上他。
四周的人纷纷驻足,目光紧逼着他,他愁苦地盯着前方,“现在我们先找到钱丰钱庄,如果在钱庄查不出结果,我们就不再追查了,立刻返回樊城!”他说,已经挤出人群,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欧阳仆,韦奴跟上他。
他停在一个摊位前,掏出怀中的银票,递给商贩。“小哥,”他说。“可知这家钱庄?”
“知道知道!就在前方!”商贩说,拿着拂尘掸木板上的肉,一群趴在肉上的绿头苍蝇嗡嗡飞了起来,不肯离开散发着血腥味的肉,嗡嗡扇动翅膀乱飞。商贩剧烈挥舞拂尘,然后吆喝:“驴肉,新鲜的驴肉,有买的没有,便宜!”
吴剑男回头看了肉贩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一会儿,他看见了钱丰钱庄。
钱丰钱庄在巷子口,不临近大街,钱丰钱庄大门正对一棵昏黄阳光照射的参天古树,钱丰钱庄显得落寞冷清,三只麻雀蹦蹦跳跳的在大树和钱丰钱庄门口之间捡食着米粒。钱丰钱庄门楣上悬挂的小旗帜,迎着风猎猎作响。辛辣的酒水味从敞开的大门飘出来,仿佛使得整个巷子都醉醺醺的。一个胖嘟嘟,五六岁年纪的男孩敞着身上的灰色短衫,露出肥嘟嘟的胸脯,坐在钱丰钱庄的门槛上,双手抱着面颊,欣喜地盯着麻雀。
吴剑男,欧阳仆,韦奴走到门口。他们身上有刀!有刀啊!是刀客!男孩转身向钱丰钱庄跑去。“爹爹,”他呼喊,“有人来了!”钱丰钱庄传来男人沉重的咕噜声。
吴剑男,欧阳仆,韦奴走进钱丰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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