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丰钱庄格局逼仄,大约只能容纳三个成年人在柜台前站着,即便如此,欧阳仆,韦奴的头颅也几乎要顶到棚顶上,棚顶上的灰尘,像是蜘蛛网一样沉下来。弥漫在屋里的辛辣酒气像是毒药的气味挥之不去。一个形销骨立,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他身边的柜台上,摆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坛敞着的酒坛子,他身后的格子上摆满装银子的布袋子。胖嘟嘟的男童就在中年男人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口,“爹爹,醒来了,有人来了。”他说,怯生生地盯着吴剑男,欧阳仆,韦奴躲藏到中年男人的身后去。
“谁来了?”中年男人醒了,他揉着红肿的双眼,看见有三个模糊的黑影子,出现在门口,他快速揉了揉双眼,看清楚了。他站起来,刚站了直了身子,身子就摇晃起来,紧接着打了饱嗝,浓郁的酒气混合着他的口臭弥漫开来。
欧阳仆,韦奴挥起袖口挡住口鼻。
他僵硬地挤出笑容,“三位客官,是存银子,还是兑换银票?”他说。
“只想看看这张钱票的出处,来历!”吴剑男说。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般,堆砌在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深刻在他面颊上的沟壑,横的,竖的纵横交织在一起,有一瞬间他又僵硬地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
“拿来吧!”他说。
吴剑男掏出银票,放在柜台之上,他低垂下头,逐一看过柜台上的银票,点了点头,“这是钱丰的银票!”他说,抬起头,盯着吴剑男的眼睛里透露出疑惑。
“你可知存银票的人?”吴剑男问他。
他挠头,咧嘴,发出嗞嗞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又翻动眼白,“记得记得,”他说,“是个跛脚的男人来存的银子!”
“知道他的姓名吗?”
“不知道!”
“你撒谎!”
他浑身颤抖,面色煞白,额头上快速渗出冷汗,他挥起宽大的袖口擦拭着冷汗,“我怎么会骗你,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姓名!”他说,看看银票,又看看吴剑男,最后目光落在银票上,他颤抖的手指按压在银票上,眼神仿佛凝固了一般,盯着钱丰字样。
“你说没有骗我,能说出理由吗?”
“一般情况下,在钱庄存银子的人,只是图携带方便,客官把银子存到钱庄,钱庄开具银票,钱庄各地的分号都可以兑换,跛脚男人只是在我们钱丰钱庄存了银子,得了银票,除此外我还能知道什么?”
“跛脚男人总来钱丰钱庄存银子吗?”
“不,也就是最近一个月!”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中年男人挥起宽大的袍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擦拭完汗水后,他仰头,翻动着眼白,“跛脚男人来时,就把银子摔在柜台上,然后一句话也不多说,只等着我开具了银票,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就这些?”
中年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皱紧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就是这些!”
吴剑男拿回银票,走出钱丰钱庄。欧阳仆,韦奴跟上他。
“主人,”欧阳仆说,“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他没有说谎!”
“主人根据什么判断的?”
“记得他柜台上摆放着的花生米和酒坛子吗?”
“那两样物件?”
“就是那两样物件!”
“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个知道事情败露的罪犯,怎么可能惬意的喝点小酒,吃点花生米打发时间呢?”
欧阳仆点点头;韦奴看着吴剑男笑;吴剑男愁苦地盯着府衙方向,“如果不能及时破案,我想回樊城!”他说,“樊城的事大,我们的事儿小,现在顾及不到幕后的真凶!”
欧阳仆,韦奴神情凝重。
吴剑男继续说:“临走之前,我想把有人在解酒茶里下毒的事情告诉吕文德!”
“主人,”欧阳仆震惊地说,“你别忘了,那童子口口声声说,是吕文德吕大人安排的解酒茶,难道吕文德就没有嫌疑吗?”
“如果是吕文德,吕文德何必如此下作,况且跛脚男人和童子在事情败露后为什么不寻求吕文德的帮助呢?”
“哦!”
他们停止了说话,他们走到桥上,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桥两边遮阳棚下的商贩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水,叫卖着商品。
他们走下桥,薄雾已经散去,阳光下熙熙攘攘的市场人头攒动。喧闹声嗡嗡喧嚣,街道两边商铺前围满了人。
他们走出街道,进入一个小巷子里。
欧阳仆说:“主人。你真对吕文德一点也不怀疑?”
吴剑男疑惑地盯着他,“有什么怀疑的?”
“为什么童子敢报吕文德的大名?”欧阳仆说。
韦奴皱紧眉头,点点头;吴剑男眯着眼睛盯着前方,在他眼中前方的景物显得模糊,就像是一重重掠过鬼影子。
“倒不是报吕文德名字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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