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邢家母子还做过什么下贱事。
柳如惠面上恭敬的将婆母接回了家,还请了大夫给她诊脉看病,又叮嘱丫鬟小心伺候着。
“留意他们的动静,说了什么悄悄话,来报给我知道。”
丫鬟点点头,转身伺候刑母吃饭喝药去了。
“相公,药行事情太忙,我抽不出身在婆母床前伺候,还要你多费心照顾。”
“娘子说的什么话,诺大个家都靠你支持,除了药行的事,还要照顾金宝。母亲那里我照看着就是。”
夫妻两个达成了一致,刑克己也没对妻子不能侍候婆母这件事发表‘不满言论’。
全家上下都是柳如惠的人,刑克己费了三四年功夫也没能养出自己的心腹,或者说他以为的心腹还是柳如惠的人。
柳家大权他暂时夺不过来,也不想夺过来。夺过来之后做什么呢?他又不喜欢做生意,也不会做生意。
他走进刑母住的宽敞明亮的大屋,等丫鬟们伺候着刑母换完衣服,吃完饭,他才站起来准备和母亲谈一谈。
“娘,明天我去看看宝儿。我好歹是他爹,总要送他一程。”
“不许去!蓝羽都不让他进咱们祖坟了,你还上赶着去看他!他是枉死的,身上会有怨气,你去了要倒霉。”
刑母说的理直气壮,不知道她要求宝儿进邢家祖坟时,有没有想到孩子会有怨气。
“娘,我来告诉你一声。并不是要与你商量。”
刑母见儿子不听话,又开始哭嚎起来,周围下人见状赶紧离开,还细心的给他们母子关上了门窗,防止别人看见他们吵架,伤了主人家的面子。
“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你不成?你怎么就不像以前听话了呢?”
她又开始细数儿子的不是,说小时候的他多么惹人爱:我说什么听什么,让干什么干什么啊!
往常刑克己还能往耳朵里塞两团虚拟棉花,假装自己跟母亲隔着一层雾,等她哭完再进行讨价还价,最终将就着听了母亲的话,办了母亲想办的事。
这套流程已经深入骨髓了,他只要想改,便会痛心挣扎。
呵——
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被浇灌了太多养料和期盼,若是他愚笨一些或许会被捧成一个自命不凡的傻子!
可他偏偏有自知之明!
他清醒的看着母亲的付出,清醒的知道自己的上限,却没能阻止母亲对他的一腔热爱。
刑母的剧本已经演到:是我含辛茹苦,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你应该考官孝敬我。
刑克己冷冷看了一眼母亲,耳朵和眼睛今天叛变了,母亲的话再一次传入他的耳朵,折磨得他头痛。
他冷笑道:
“这个世道识字读书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要在地里找食吃!说什么读书人清贵,贵的是书,清的肚子——从来不是我!
都填不饱肚子了,还想让我读书考进士,你以为只要认字就能改变我们的身份吗?”
刑克己克制不住的咆哮道:“不可能的,你没读过书,没考过学,便以为这一切都易如反掌!
说什么若你是男儿,就一定会扬名立万,封相做宰——无知,无知!
我不想读书!是你非要买了家里的田地供我!
最后连人头税都交不起,官府又要我去服徭役,没钱、没粮,没有土地和收入!逼得我们上山成了流民...
哈哈哈——苛政猛于虎!
老母猛于虎啊!”
刑克己已经接近疯魔,被他扔了的前妻和女儿过得比他好,还搭上了比他更有权势的人!
只要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火油烧过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他原本多爱蓝羽啊,云雾缭绕间的怦然心动,一见倾心...是岳丈和妻子将他和母亲从野兽口中救下来。
他和母亲才没有葬身虎口,尸身都不能保全。
可为什么妻子不要他了呢?他身边又只剩一个母亲...可他现在不耐烦极了,实在不想在听她的话。
他脑子里满是饭馆中李想翘起的那根手指,他指着母亲说:
“你看,她像不像牛郎织女故事中,唆使牛郎偷衣服,禁锢织女,结婚生孩子的老黄牛。”
“她像不像坏事做尽,最后被牛郎剥皮的老黄牛。”
这声音如同魔咒,将刑克己的伪装撕个粉碎,他原本以为自己和蓝羽是两情相悦,是相互救赎...
原来他不过是那个卑劣不堪,偷人衣服的牛郎。
刑克己看向母亲,开始宣泄他心中的不满,
“我不是读书的料!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
我本就是棵草,你非要让我长成大树!
我砍了自己的胳膊,断了当官的念想,你还是不放过我!非要将我绞死!
我跟蓝羽是真心相爱,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分开呢!”
刑母见儿子学自己发疯,反而没了再闹的勇气,她上前拉住儿子的手劝:
“儿啊,儿啊,我都是为了你啊!我掏心掏肺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蓝羽是蛮夷之女,你爱慕她,娶了她,这辈子就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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