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雪停云散,却仍是冷风如刀,呵气成霜。旎啸逆风北行,不消半日,已至洮水之滨的乾长镇。
此镇颇负盛名,规模宏大,东北隅矗立几座气派宅邸,显是富贵人家所在。
他驻足于一座宏伟大院之前,轻扣铜环,门扉开启,一位皓首苍髯的老者现身,双目虽已沧桑,却犹存锋芒。
老者一见来者,面色骤变,急退数步,于院中施礼:“属下程雄,参见少庄主。”
“先进屋说话。”
“是,少庄主。”
程雄关门之际,眼珠微转,窥视四周,确认街道空无一人,遂迅速阖上门扉。
院内景致别致,曲桥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洞天。
程雄,此地化身为院中管家,急趋至旎啸身旁:“少庄主,请随属下,狄堂主正殷殷期盼您的到来。”
“狄元山料到我会来此?”
程雄笑道:“是的,加之三老年前书信提及,少庄主赴凉州卫必经此镇。”
穿越另一扇院门,老者脚步加快,步入内院深处。
待旎啸步入,一位年约四十,身材魁梧的汉子率二十余人跪伏于地,齐声道:“狄元山携本镇二十七弟子,恭迎少庄主。”
“诸位请起。”
“谢少庄主。”
狄元山起身后,近前躬身禀告:“少庄主终得相见,我派弟子南下多日,未得见您身影,请少庄主责罚。”
旎啸拍其肩,笑语轻扬:“莫再提三老,我又非孩童,他们总爱小题大做了。实则是我刻意避开,免生枝节。好了,让众人都退下吧。”
狄元山挥手示退众人,忽又唤住两名红衣少女:“双依,丁蓝,你俩留下。”
“遵命,堂主。”
两个身穿红色袄甲俊俏少女,一为双十年华,一为豆蔻梢头,转身之际,面带悦色。
旎啸微蹙双眉,欲言又止,恐狄堂主又搬出三老之名,终是按下嘴中之话。
狄元山旋即转身:“少庄主,请进。”
旎啸点头,边行边问道:“听闻自从前年发生南华堡一事,这陕西全境,朝廷盘查甚严?”
“是的,少庄主,南华堡一事后,锦衣卫加大对各场所的盘查、侦缉,只要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便缉拿、抓捕。哎,也怪属下当时大意,被北边鞑子的密探陷害,泄露了临洮府的秘密点,我不得已,才搬到这个小镇上。”
旎啸听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无妨,我先前落脚于临洮府一家酒楼时,已察觉那是朝廷暗布的耳目,或是锦衣卫,亦或东厂之手笔。
“更有趣的是,年关时节,竟有远方官差涉足此地,言谈间透露京城背景,却行事慎之又慎。”
狄元山沉吟片刻,说道:“或许是紧急军务在身,却遭大雪阻路,滞留于此。”
二人边谈边步入厅堂,狄元山谦恭一礼,指引主位,旎啸安然就坐。
适时,一侍女捧上热茶,那唤作双依的女子连忙接过,恭敬呈于少庄主面前。
旎啸接茶,抬眸之际,发现这双依与双含颇为相似,只是年岁稍幼,不由心生好奇,问道:“难道你是成都府中那双含的姐妹吗?”
双依神色一黯,旋即含笑以对:“禀少庄主,是的,那是我姐姐。”
旎啸转视狄元山,狄堂主解释道:“双依原与姐姐同在一处,前年坚持西行至此,至于缘由,她却未肯详说。”
双依见状,生怕获咎,连忙望向少庄主,见其目光投来,慌忙垂首。
旎啸并未深究,只是挥手示意双依退侧,转而问狄元山:“狄堂主,凉州卫近况如何?近月可有北虏或吐蕃之迹?”
狄元山回答:“去年夏秋之交,凉州卫西界内,多有乔装人等入山探寻,其间不乏北虏与吐蕃人。我方数队人马不慎暴露,弟子多有折损。”
旎啸抿茶沉思:“对方已识破我等身份?”
狄元山摇头:“尚未,此事却已引得锦衣卫及东厂关注,特别是随军太监屠浩,此人严令陕西蕃子密查,不容丝毫遗漏。那鞑子密探手段高明,竟查出临洮府的秘密点,故意泄露给东厂,迫使我们隐匿行踪。”
旎啸似是明白了,待双依接过茶杯后道:“看来,北地鞑子筹谋已久,借东厂之手,肃清陕西隐患。”
此时,程雄添炭毕,正要离去,却被少庄主留住。
旎啸望着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问道:“程伯,你在此多久了?”
程雄连忙行礼:“少庄主,不敢当此称呼。”
旎啸起身至程雄跟前:“曾听三老提起,西北有一位程雄前辈,自十四岁起便于此地潜伏,至今,怕是近五十年了吧?”
程雄回答道:“少庄主明察,明年即为五十年整。”
旎啸轻轻点头:“不如归山庄休养,或去湖广也行。”
程雄连忙摆手:“少庄主,老朽虽年迈,但能走能吃,对付几个鞑子高手尚不在话下,何况家人皆在此地。”
“那你家人……”
旎啸未待问完,只见程雄转头,泪光闪烁,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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