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烛继续往大殿走去。
这次,唐烛两眼平视前方,丝毫不敢左顾右盼。
无他,这徐公公实在太热情了。
一路走来,徐公公已经送了唐烛一座假山,两亩花圃,三个鱼塘,还有五十来个青花瓷花瓶。
假山直接拆成雨花石,装车带走,到了渝州城再拼成假山。
花圃直接连花带着地皮,一齐剥下来,上面扑了一层厚厚的青苔,避免花草半路干枯,当场就装到马车之上,送了出去。
一人多高的青花瓷花瓶,实在不好运输,路途上稍有颠簸,就容易弄碎。
徐州朋干脆在花瓶内部填了稻草,找来五十个民夫,用人力运去渝州城。
这些都是简单的,最难运输的是那三个鱼塘。
徐州朋想出了办法,找了数百个大瓮,连鱼带水一起装进去,鱼塘底下的塘泥一连刮了三层,一起装到马车上带走。
唐烛根本不敢看四周,生怕徐州朋一个激灵,把这皇城连建筑带地基挖出来,送到渝州城。
那样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唐烛算是见识到徐州朋权势有多大了。
皇家的东西,说挖就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恐怖如斯。
殊不知,徐州朋是为了帮皇帝挡祸,这才低声下气,不辞辛苦,大肆挖掘,把皇宫整成了个垃圾场,大片的泥土裸露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膻之气,塘泥、石砾到处都是。
最离奇的是,从一个鱼塘的塘泥中,还挖出一具白骨。
不晓得是哪个不开眼的宫女小太监,得罪了后宫中的人,被连夜沉进鱼塘里,做了鱼食。
“徐公公,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想必陛下和满朝文武百官,都等得及了。”唐烛说道。
“不急,不急。”徐州朋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唐堡主不妨多看一下,有什么中意的,杂家一并给你送到渝州城。”
“不必了。”唐烛连忙摆手。
再搬下去,皇城就快被搬空了。
徐州朋这才把心搁到肚子里,引着唐烛穿过一段长廊。
“唐堡主,可知道这段长廊的来历。”徐州朋说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唐烛吓得一激灵。
这长廊我真不想要。
“哈哈,唐堡主有所不知。这长廊共有九个弯儿,取九九归一,得遇贵人之意。”徐州朋说道。
“我管你是不是九九归一,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我不要!再说一遍,我不要!”唐烛疑神疑鬼起来。
“好好好,我们再看前面这亭子。”徐州朋说道。
“不看,不看!”唐烛连忙摇晃着脑袋,“我就想看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
“天子?”徐州朋皱起眉头,“这有些困难啊!唐堡主,天子一向吃不得辣,若是送去渝州城,恐怕呆不了几天。”
“我要见皇上,谁也别拦着我。”唐烛一把推开徐州朋,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缩地成寸。
唐烛瞬间便跨越了数个水塘和凉亭。
脚尖在水上一点。
缩地成寸。
唐烛瞬间出现在大殿之前。
看着唐烛跨过水塘和凉亭,徐州朋心头一凉。
腿一软。
整个人软塌塌地栽倒在地。
完了。
全完了。
两行清泪从徐州朋眼角滑下。
身后的小太监连忙去扶。
“滚开。”徐州朋恶狠狠地拍开伸过来的手,“滚,都给我滚。”
众小太监散去。
这个时候,没人敢触徐州朋的霉头。
“圣上啊……”徐州朋眼泪和鼻涕一齐涌出来。
他本以为刻意顺着那魔头的心思,便能让他不发飙,不把这皇城砸个稀巴烂。
没想到那个魔头,直接不耐烦了,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直接去找天子了。
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当初为啥要信什么长生不老之药?
但凡是香饵,其中必藏着鱼钩。
朝中衮衮诸公,实在糊涂啊。
这么大个,贤明宽厚的皇上,说没就没了。
事已至此,往日种种,一齐涌上心头。
“不行,先帝待我不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先帝身侧,为先帝守陵。”徐州朋直接换了称呼。
一念至此,徐州朋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脏不脏,用沾满尘土的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
徐州朋本就哭得满脸泪水,如此一抹,倒是弄得一脸泥,看起来颇为狼狈。
徐州朋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开始跑起来。
自从被选做天子大伴之后,徐州朋已经许久没有跑动过了。
走到哪,都有一顶小轿,再加上锦衣玉食,身体像充了气的皮球,日渐圆润起来。
先帝见他日渐肥胖,特许他可以在宫中乘轿,不必跟内监报备。
想到先帝的好,徐州朋更是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和着汗水,冲刷着他的大脸。
“陛下……陛……下……”徐州朋带着哭腔,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之中。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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