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的捷报,比蕲州迟一天传过来,李煜盯着朱令赟的奏表,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此一战,神卫军丧生者两千多,受伤者三千有余!就打下一个小小的黄州!
朱令赟如果在跟前,李煜可能忍不住掐死他。
死伤将士的丧葬费、抚恤费、安家费等不说,光是兵器损坏丢失、战马死亡、辎重消耗等,就是一大笔钱,照这个样子打上三、五场仗,抢“高赖子”的那点家底,就消耗干净了!
娘的,朱令赟,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李煜很生气,但内心又觉得很欣慰,这不正是自己要的结果吗?
穿越以来,他就时刻提防着几个人,朱令赟算一个,还有皇甫继勋、徐元瑀、冯延鲁、刁衎等人,这些人在历史上南唐灭亡之中,都发挥了“巨大功勋”的作用。
如果,南唐偏安一隅,一直就这么“岁月静好”下去,李煜要削弱这些人的权力,或者干脆除掉这些人,难度是很大的。一直到大厦将倾的那一刻,都不可能有好的借口。
如今,借口来了!
卢绛带领区区五千人,就能夺下一州六县之地,伤亡不过百人!朱令赟,你身为池州大营的总统领,还有什么脸继续占着茅坑不拉屎!
“清风,研墨!”
李煜要给洪州写一封奏表,除了嘉奖三军将士,尤其是凶猛的卢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削弱朱令赟的兵权——完全剥夺不太可能——让他回到一个都虞侯应有的位置上。
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的那一场大战当中,挽救数十万将士的生命,才能为大唐复兴奠定基础。
“清风,告诉侯家,在准备一些酒肉,对了,还要铜钱,要好好犒劳将士们。”
清风迟疑了一下,说道:“殿下,酒肉问题不大,钱……”
李煜一愣,赶紧问道:“难道钱花完了?!”
不至于吧,整整运回来一粮船的金银玉器,南唐国库也就那样了!
“并非如此,殿下,钱还很多,可是,铜钱没那么多!”
李煜想了想,明白了。
清风所说的“钱”,是有价值的东西,金子、银子、玉器、丝绸等,但“铜钱”代表的是货币。
南唐没有铜钱的原因,太过于复杂,与南楚、闽国的战争消耗,庞大的官僚集团薪资开支,大兴土木,供养寺院僧侣,对于后周的赋税,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盐,单单扬州控制的淮南盐场,每年就会造成上百万缗铜钱的贸易逆差!
“德兴铜矿那边,侯家还没有开采吗?”
“殿下,铜矿开采,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德兴铜矿好一点的位置,也早已被人占据,上百家铜场相互争夺、情势混乱,家主并非怠慢太子殿下的交代,正日夜督促匠人勘探。”
李煜一皱眉,心中疑窦骤起。
清风见状,赶紧跪下:“太子殿下,属下句句实言,不敢欺瞒!”
李煜无奈,赶紧将清风扶起来,说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此事蹊跷。”
“殿下疑从何来?”
“我没记错的话,德兴铜矿是盛唐中期才发现,这才多少年?听说一直不温不火,哪来的上百家铜场?”
李煜在等着清风回答,可等了好一会儿,清风低头不语。
“清风,我问你话呢?”
清风摇了摇头,李煜更加疑惑:“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太子殿下,此事过于复杂,非属下可以议论的。”
清风是自己的近侍,按照官位算,属于东宫首领太监,连他都不可以议论,背后的水有多深,可以想象了。
“好,本王不为难你,开办铜场的事情,你通知侯家,能快则快,凡是需要和地方官府、工部虞部打交道的,让侯家家主直接去找潘佑。”
“遵命。”
“把奏表送给枢密院,去吧!”
清风出去办事,李煜思绪仍然困在“铜钱”二字上,他不是学经济学的,对待货币、金融之类的也是一知半解,但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贵金属的天然货币属性。
不是铜多高贵,不是铁多下贱,而是铜更难以获得,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它相对铁更能保值。同理,金、银、丝绸也是,但这些东西价值太高了,不适合作为日常老百姓消费之用。
“钱,钱啊,话说回来,我很久没有用过钱了……都是扫码支付。”
李煜喃喃自语,幸亏身边无人,否则还会以为他发神经。
突然,李煜脑袋灵光一现,干脆,发行纸币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李煜兴奋地在大殿走来走去,初中历史课本上学过,北宋时期出现了第一种纸币(交子),距离现在也没多少年嘛,自己干脆印钞票吧!
只要打造一种南唐的法定货币,不仅能够解决铜不够用的问题,还能“大撒币”刺激生产,推动手工业发展,刺激资本主义萌芽……等等!
李煜努力克制情绪,告诫自己清醒一点,乱发纸钞的后果有多严重,他可是学过的,南宋、明朝就不提了,民国时期的“法币”导致通货膨胀,一亿元买不了一个馒头,还有落榜美术生也痛骂过,五十万马克买不了一个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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