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从容淡然顾滟竟然控制不住表情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这极大地取悦了裴修年,他拧着手里的帕子低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你藏得很好吧?”
不然呢?
顾滟瞪他,就算她做得不说天衣无缝,也应该没露出什么大破绽才对。
“就算,就算我帮刘氏的举动是很奇怪,可你是怎么知道她是我舅母的?”她还是有些不服气,问道。
裴修年将她的身子掰正,一边给她擦拭着她伤口的血迹,一边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猜的。”
“你!”
顾滟气结想要扭头去看他,却被他按住脑袋,生生又给转了回来。
被她瞒了这么久,裴修年已经有些不高兴,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还想瞒着他,他心里更气她,可看着她背上的伤,终究硬不起心。
“你明明那么不喜欢刘家的粉,却还要买给我们吃,甚至还要全城的人都去吃,我怎么可能不起疑心。”他低声道:“我带着疑心去见过刘氏摊子,更是处处可疑,就回去问了娘。”
他说了这些就没有再解释,这对顾滟来说就足够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破绽太多。
“她为什么会伤你?真的是因为疯了?”裴修年又冷声问道。
顾滟微微点头,冷嘲道:“她把我卖了,少了一个累赘她不该过得更好吗?竟然疯了……”她说着哼笑了两声。
她笑声里带着一丝快意,裴修年却听得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你又怎么会找过去?”
“是方玉辰……”顾滟眼前浮现出他那张染血脸,声音低下来,“他病得很重,我正好有药能救,总不能真的放任他病死。”
“而且,我发现他好像不知道我被卖到哪里去了?”她低声道:“你找到他们的时候,可曾察觉?”
裴修年眼神一闪,又若无其事道:“我与他同窗三年,他却不知道我是谁,我自然也奇怪过。”
“是啊,我还以为是他自己不想知道。”
她轻轻叹息,“是刘氏吧,刘氏不想让他来找我。”
听她提起方玉辰的口气充满了感触,裴修年心里有些不耐,冷着声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母子?”
“处置?”顾滟不解。
“刘氏伤你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就算不把她交给官府,你难道还要跟他们再接触吗?”
她一副不想对他们怎么样的模样,让裴修年的声音忍不住严厉起来。
顾滟理解他的气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是跟你一个精神病生气有什么用,现代的法律都规定精神病是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
况且……
“方玉辰替我挡了一剪刀,看在他的份上,我不会动刘氏。”
听方玉辰竟然救了她,裴修年的手一顿,“他不是病重吗?”
“吃了药有了意识。”顾滟又道:“他的病还需要好好治,我以后必须要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
裴修年蹙眉,“你想让他们跟咱们一起住?”
“怎么可能?”顾滟想也不想就断然道:“我只是怕他们离了我,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她这话并没有让裴修年吊着的心归位,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给顾滟的伤口上药。
听他不说话,顾滟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生刘氏的气,她便说道:“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坏,我当初离开她家的时候,她还追出来给我五两银子。”
原来都是为了这五两银子。
就算刘氏伤了她,她还因为当初的五两银子,念着她的好。
他真的觉得,她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其实根本意识不到她有多善良。
“随你吧。”裴修年轻叹一声,又问道:“方玉辰他的伤……”
看他松口,顾滟轻轻松了口气,低声道:“没伤到要害,但比我的要重一点。”
裴修年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药瓶,拿起一旁的绷带,又转头看着背上的小衣的细带,迟疑道:“伤口需要包扎……”
一开始顾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了一句,“包扎吧。”等感觉到他拽开了她小衣的带子,她才一下反应过来,脸也“嘭”地一下爆红。
裴修年也好不到哪里去,素来面不改色的他,脸上也染上了一抹飞红。
又看了一眼她脖子上鹅黄的系带,他喉结快速耸动了一下,忍不住抬手压住了嘴唇,手指又有些颤抖。
背后的人半天没有动作,顾滟羞得也不敢回头看她,只自己伸出手,摸到脖子上的带子,用手指挑开。
纤细光洁的手臂从他深色的外袍中伸出,一深一浅的对比,已经扎地裴修年眼眶发酸。更别说她接下来的动作,那青葱似的手指,轻挑开带子,在空中那一划,简直像是划在他的心上。
让他险些当场疯狂。
他唇边的手握成拳,紧紧抵在唇上,几乎用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失态。
当然只是他以为的没有事态,他现在这样子已经失态得不能更失态了。
顾滟等了一会,看他还是没有动作,又伸出手低声道:“把绷带给我。”
浑身的热气早已经让裴修年脑子都沸腾了,听她这么说,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将绷带递到了顾滟的手上。
顾滟拿到绷带,把裴修年的一副往上扯了扯,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包裹在里面,把绷带在自己身前缠了一道,然后抬手把绷带从脖子上往后伸过去。
看到露出的绷带一脚,裴修年终于回过神来,接过绷带,在她背后的伤口上绕了一道,又从她腰侧递到前面。
就这样循环几次,裴修年把绷带在她腰侧打了个结,总算是把她背上的伤口包扎好。
顾滟也松了一口气,一厢情愿的觉得这次总算是不像刚才那么尴尬。
帮她穿好衣服,趁顾滟低着头扣着衣服的扣子,裴修年就起身走出了帘子,一走出来就深深吐了一口气,松松衣服领子,想趁这点空档赶紧把身上的热气散掉。
他拽着领子转身,就看见了躺在隔壁的方玉辰,他脸色青白,双眼紧闭看着就像是一个死人。
裴修年拽着领子的手一顿,他忽然不希望方玉辰就这么死了,甚至希望他一定要好好活着,最好能长命百岁。
不然他一个活人,该怎么和一个死人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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