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在下被调入工厂之后,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李冰府邸。
李冰和糜伍两人正坐在石台旁,一边喝着饮料、吃着小点心,一边赏月。
身旁是两个火炉,为他们周围增加了点温度。
“到底怎样做,官员才会尽心尽力。”
“你想到了?”李冰问了句。
“想到了理由,但没想到答案。”糜伍摇了摇头。
官只是身份,但说到底,他们还是人。
而人,都是有私心的。
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人确实是自制力极强、或者说公心大于私心,能将自己的欲望死死压在心底。
可这种人,终究是少数。
“就好比整个蜀郡,除郡守您和您儿子以外,其他官员大部分都在想着水利局的事一样。”糜伍说:“那些没在水利局里弄到一个位置的人,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没那实力。”
“水利局只是个表象。”
“真正需要打击的,是官员们心中的私欲。”
“而在下发现一个令我绝望的事实,那就是以前官员的私欲表现方式可能还很少,但随着国师出现,随着大秦多了许多事情,他们的表现方式会不断增多。”
李冰理解这一点,因为“机会”变多了。
但你让刘邦冒充王族成员,虽然是想着打一个时间差,可这毕竟是犯忌讳的事啊!
关键是,刘邦居然还同意了!
“明日需要老夫露面吗?”
“看您老心情。”糜伍笑着说。
露面代表什么意思,他相信李郡守明白。
李冰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想为难。
第二天。
刘邦起了个大早,然后带着两个手下开始在官府文档里查案,真摆出了一副要一切为公的态度。
原本以夏科为首的官员们还有些紧张,生怕刘邦昨晚的形象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却真的大公无私。
可当他们知道某地的一些财物被搬走之后,他们就稍微放下了心。
中午时分,刘邦似乎查完所需资料了,下午就出发去了一些事务所附近。
由于只是名单出来了,但李冰一直压着水利局,所以不管是水利局本部所在还是底下各个事务所,都还只有建筑没有官员。
刘邦直接叫上了夏科和姜琦两人,让一个副郡守、一个工局局长以公务为名陪着他去探访情况。
这让所有官员彻底放下了心。
你是来查案的,但却拉着我们这些官员一起陪同,这还查什么?
而不出夏科和姜琦所料,出了城后,马车虽然还是朝着目标事务所而去,但刘邦很明显没兴趣。
“二位,今晚可有闲暇?”
“下值后自然有。”夏科笑道:“不知刘小友打算如何?”
“成都县不可能只有昨夜一家酒楼吧?”
夏科和姜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语。
这家伙是敲竹杠来了啊!
“自然,成都县身为蜀郡治所,必定能让刘小友满意。”
刘邦笑着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就可以放心写公文总结了。”
总结?
明日就写?
这刘邦还真是由着性子啊,你才来几天就决定这么结束任务了?
这让夏科和姜琦两人心里略微没底的同时,也有些激动。
没底是因为,按刘邦这样子,哪怕大王再仁慈,估计也不会再给他派什么重任了吧?这种人,还是在咸阳给座宅子养着算了。
激动是因为,刘邦的未来怎样他们不关心,只要这次能带他们平安度过,让水利局彻底落地就行。
当到了一处事务所后,三人下了车。
这里已经被上百衙役控制起来了,事务所内除了建筑外,还留下了一些‘民夫’。
至于这民夫什么成色,看夏科和姜琦的表情就知道。
不就是需要民情吗?
什么“民”不是民?
刘邦心中了然,和这些人交谈了几句做了个样子后就朝着事务所里面走去。
两人跟了进来,刘邦随即道:“外面的人有几个家族?”
“九家的人。”姜琦说:“都是当初跟着李郡守一起为蜀郡奉献过的,功绩可查,保证无错!”
“哦,能给我一份名单吗?”刘邦漫不经心的道:“其他几个事务所我就不去了,看下你们那些家族的人数,我好之后几日再去找其他人适当玩乐。”
夏科和姜琦心里顿时就骂娘了!
你那是去找玩乐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怪不得李郡守父子都看不惯你呢,你这行为他俩要是能看得惯你就怪了。
就算你对秦国没感情,可好歹也被王族之人过继过去了,要点逼脸行吗?
而他们俩其实也看不惯这样的刘邦,官员都是要面子的,你这哪还有点脸面?他们只是有些私心,又不是彻底堕落的贪官。
可谁叫他们有求于人家呢?
两人犹豫了一下,夏科道:“刘小友,蜀郡只是李郡守到后来渐渐没了祸患才开始发展的,还望刘小友清楚,有些事……”
“我懂。”刘邦点了点头:“不就是你们钱囊不够鼓吗?楚国有很多人也这么和我说过。”
夏科、姜琦:“……”
这么直白的吗?
你在楚国也干过啊?
怪不得你要走到这个连陈设都没有事务所房子里来才说……
“就这么说定了!走!我们回城!”
……
一处宅院里。
林杰正带着几个人清点着眼前的财物。
科学院商品、金饼、上等丝绢、大量新发行的秦币、甚至六国王宫贵族流出来的王室用过的东西都有……
“百姓穷苦,权贵却富庶无比啊!”
林杰叹息了一句。
这些是夏科送给刘邦的东西,若变卖出去,价值应当有三十多万钱了。
这些还只是夏科这个副郡守送出来的,如果其他那些对水利局之事有心思的官员也送一份,到最后刘邦能收多少礼林杰都不敢想。
这还只是蜀郡。
天下、甚至秦国比蜀郡权贵们富裕的人都一抓一大把。
现在,他貌似理解一点为什么大王和国师要大力提拔平民了——这样财富固化的国家,迟早要完。
大秦只有改变这一点,才能迸发出新的活力彻底统一天下。
他在无意间找到了一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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