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满目复杂无奈的朝她凝望,并无耽搁,低哑道:“有些事,葬月无法与长公主解释太多,但昨日抚琴之际,葬月抚错几个琴音调子,绝非葬月失手。”
什么?
这话入耳,凤瑶心神蓦地一涌,起伏万缕,却又是片刻之际,她全然将情绪压下,淡漠无波的问:“葬月公子此话何意?昨日你在殿中抚琴,琴音乱了几调,若非失手,难不成还是故意?且阴昨日你抚错几个调子,倒差点惹来杀生之祸,纵是性命算是保住了,但却被断了两手,也是灭顶之灾。如此,葬月公子若故意将琴曲抚错,这代价,莫不是太大了些?”
葬月叹息几声,面露悲戚与怅惘,“当时抚错几个调子,的确是葬月故意,但葬月万万未料到,逸公子会因此而大做文章,在太上皇面前大肆进言,惹太上皇下不来台,从而仅得依逸公子之意而对在下惩处。”
说着,略是忌讳的朝不远处的雕窗与殿门扫了一眼,越发压低了嗓音,继续道:“前两日时,太上皇便有意与在下提过,说是东临府的表小姐会入宫来,要让在下当殿而抚错琴,惹表小姐注意,从而再顺势将在下赐于表小姐身边,以作琴师,随时为表小姐抚琴,但这些,都为表面之举,暗地里,太上皇则要让在下随时监视长公主与东临公子,甚至,还要趁东临公子不在之际,对长公主下蛊。在下本为惊诧,毕竟,在下是太上皇的人,身份特殊而又尴尬,岂能在旁人身边当琴师,虽是心有诧异,但仍是不得不领命。只是,昨日殿中之际,本还在想如何要引得长公主注意,心情本是忐忑不定,奈何却又见长公主主动朝在下打量,在下顿时心中通透,将计就计,故作抚错琴音,只是,在下终还是太过愚钝,心思浅短,一心想着惹长公主注意,却愚钝的忘了,那高位之上,不仅坐着太上皇,还坐着逸公子。”
“近年来,太上皇待在下并非太薄,加之时常喜欢召在下抚琴,逸公子初入宫中,有意与在下交好,只是在下不喜攀附与结党,便故意疏远,不料惹逸公子心存不满,反目成仇。昨日殿中,在下抚错一琴,无论如何,按照太上皇最初之意,自也该是当殿将在下责骂一番,从而顺势将在下赐给表小姐,奈何,在下却未料,逸公子当殿落井下石,逼太上皇对在下重罚,且加之长公主与东临公子皆不曾为在下说过话,太上皇终还是偏向了逸公子,明知逸公子有意对在下针对,但太上皇终还是为了让逸公子顺心,临时起意,将在下变为了弃子,挑断手筋。”
话刚到这儿,他语气越发的怅惘悲凉,“在下伺候在太上皇身边这么久,一直安于本分,从未越距。却不料最终,竟被太上皇说弃便弃。在下在太上皇眼里,不过是蝼蚁罢了,只是,昨日本是成了弃子,但却终究还是阴差阳错的入了长公主身边。长公主,太上皇乃极为精明之人,这满宫之中,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是以,便是月悠偷偷将在下送来,但太上皇绝对知晓,亦或是,月悠将在下送来,本就是太上皇致使,说不准今日,太上皇便该差人,将控制长公主的蛊送来了。长公主与在下本是非亲非故,为了活命,在下最初自会衷心太上皇而恶对长公主,但长公主是好人,如今更是在下恩人,在下若对长公主不利,在下定会愧疚一辈子。”
冗长的一席话,压抑而又悲凉,无疑是将他所有的身不由己的叹息与怅惘感表露得淋漓尽致。
身为棋子,无法为自己命运做主,只是这葬月竟也能如此良心,主动将这些言道出来,也无疑是在凤瑶意料之外。
本是要将计就计的观戏,却不料,这葬月率先道破了这场戏……
“葬月公子能有如此知恩图报之心,本宫领了。”待得沉默片刻,凤瑶敛神一番,再度道了话。
却是这话一出,葬月却哀伤的摇摇头,继续道:“在下与长公主说这些,只是想说一切都是太上皇算计,便是此番葬月被月悠送来长公主这里,也该是与太上皇脱不了关系。再者,自长公主还未入宫,太上皇便有意对长公主种蛊了,他恶心已露,是以这皇宫,长公主呆不得的,务必得即刻想办法出宫才是上上之策。”
他这话说得极是认真,待得这话落下,他那双满是复杂哀凉的眼也极是紧烈的朝凤瑶望着。
凤瑶眼角微挑,无波无澜的道:“多谢葬月公子提醒了。只是,如今这大英皇宫戒备森严,本宫便是要出宫,也不易出去才是。”
这话还未落音,葬月便压着嗓子道:“长公主不必担心,葬月知晓一个地方守卫不严,长公主直接去那地方,定可安然顺着宫墙逃出去。”
凤瑶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问:“何地?”
葬月越发压低了嗓音,极是认真的道:“宫中东面,有一处拜月殿,自葬月初入宫中,便闻说那地方是宫中禁地,不得任何人靠近,便是宫中巡逻的御林军,也仅可在殿外巡视,不可入得拜月殿院落半步。且无论谁人入那地方,无论因何等缘故,皆会被处死。只要长公主入了那拜月殿,自可顺着那拜月殿后院的宫墙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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