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深眼凝他,并未言话。
他也不再多言,仅是立在原地静静凝她。却见凤瑶面色半晌不变,且也毫无要言话之意,他那俊美的面上似是抑制不住的滑出了半缕失望,勾唇朝凤瑶笑笑,“告辞了。”
这话一出,抬脚而动,缓步朝不远处殿门行去。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深沉的目光静静的朝他脊背凝着,待得百里堇年已是亲自伸手打开殿门并要踏步而出之际,她瞳孔微微一缩,唇瓣一启,低沉幽远的出了声,“皇上心有大义,欲想顾及父子之情,又想顾及国之上下,只可惜,如皇上这般傀儡处境,早已行不得任何两全之策。本宫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倒可再提醒皇上一事。”
幽远淡漠的嗓音,看似无波无澜,但入得百里堇年耳里,却又像是不曾掩饰的夹杂着几分提点。
百里堇年眼角微挑,双脚下意识止步,脊背挺得笔直,却并未言话,仅是兀自等待。
凤瑶深眼锁着他的背影,也无耽搁,继续道:“皇上若想改变大英局势,若想与大周平和解决这场战役,若想,彻底让你娘亲脱离苦海,许是皇上多探探那拜月殿,可能会对你有用。也还是那话,太上皇如今在大英一手遮天,皇上若要改变局势,无疑得从太上皇身上下手,甚至,在太上皇的软肋上下手。”
这话一出,凤瑶已将目光从他脊背挪开,不再言话。
拜月之殿,疑虑重重,那拜月殿内的女子,无疑是太上皇心头之软。她姑苏凤瑶尚且可毁了拜月殿,从而彻底让大英太上皇失心崩溃,一蹶不振,只可惜,这大英啊,还存着一个百里堇年呢。这百里堇年看似温和有礼,人蓄无害,奈何终归是君王之人,自然绝非寻常之人那般无脑,令她不得不防,再加之这厮又得东临苍那小子力保,她孤身在此,自然不可在东临苍眼皮下先行解决这百里堇年,以绝后顾之忧。
是以,为今之计便是,欲要除掉大英太上皇,便得借助百里堇年之手。且百里堇年一旦暗害大英太上皇,此等消息可大肆扬出,那时候,她不杀百里堇年,这大英上下之人,也容不得百里堇年。到时候啊,百里堇年自无立足之地,更别提再有能耐去野心大露的对付大周之军了。
如此之法,一举两得。虽是这百里堇年的确是不曾得罪过她,但如今形势如此,便也只能拿他当剑使了。
“多谢。”
正这时,殿门处的百里堇年已是回了话。奈何却独独两字,并未携任何情绪,倒让人猜不出他心思来。
凤瑶神色微动,目光再度落回了他的脊背,他则再无耽搁,抬脚而起,朝门外踏去。
他足下极缓,待出得殿门后,便顺手为凤瑶殿门合上了。这时,冷风骤然袭来,将他周身的墨发与长袍全数卷起,再加之他容貌清俊,莫名的为他浑身上下增添了几分潇洒通透之气。
东临苍并未真正回得偏殿,而是就立在偏殿的殿门外,将出殿而来的百里堇年盯着。
百里堇年顺势转眸朝他扫了一眼,面色分毫不变,仅是淡然的点头示意,算是招呼,随即无心耽搁,抬脚便要离开。东临苍神色蓦地一紧,刹那之际,抬脚跟去,两人一前一后行了不远,百里堇年终是停下脚来,回头朝东临苍一望,敛神一番,脱口的嗓音恢复从前的温和,“你小子可是有事?”
东临苍勾唇笑笑,目光在百里堇年面上流转一圈,开口便问:“瑶儿方才在殿中与皇上说了些什么?”
百里堇年淡道:“不过是闲聊罢了,并无重点。”说着,嗓音一挑,“怎么,想在朕这里套话?”
套话?
东临苍猝不及防一怔,只道是这二字啊,着实不算是什么良善的二字。他目光再度落定在了百里堇年面上,眼见百里堇年的脸色也极为难得的漫出了几许复杂之意,他思量片刻,随即按捺着略微起伏的心绪,再度道:“可是瑶儿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皇上不悦了?瑶儿那性子啊,本就是蛮横惯了,皇上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话一出,百里堇年彻底沉了脸色。
东临苍仔细将他观望,心头越是一愕,却是这时,百里堇年满目深邃的径直迎上他的眼,低沉沉的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朕面前隐瞒?”
东临苍目光一紧。
百里堇年继续道:“这些年来,朕可是从不曾亏待你,更不曾亏待你东临世家。如今倒好,大旭长公主身份,你从不直接告诉朕,便是知晓朕往日在有意试探她之身份,你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和稀泥。如今之际,大旭长公主身份早已成了人人皆知的事实,却是到了此际,你东临苍!朕认定的兄弟!竟还要在朕面前隐瞒!瑶儿?大旭赫赫有名的长公主姑苏凤瑶,却被你以瑶儿称谓,你就不怕大周那颜墨白发起怒来,连你东临世家都屠?你可莫要忘了,颜墨白本就在仇恨中长大,你能灭了大楚大盛,便足矣知他手段残忍,野心磅礴,你当真以为,你帮了他,他就会感激你?会饶过你东临世家?朕且告诉你!莫想要与魔头讲道理,能容你东临世家的,历来只有我百里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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