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满目复杂,深眼将颜墨白凝视,似在认真思量颜墨白的话。
颜墨白淡然而立,面『色』分毫不变,整个人看似从容得当,并无半分异样。
两方对峙,谁都未再出声,气氛变得极为压抑。却是半晌之后,太上皇面上再度漫出了半分深沉慎人的笑意,随即薄唇一启,“在地牢中走了一趟,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可是这百里流枫在地牢中与你说了些什么,才令你这么快改变主意的?”
“朕方才已是说过,不过是在牢中与枫公子相识一场罢了,如是而已。朕这人的『性』子你大概已是了解,只要朕看对的人,皆会留其『性』命,当初那公子墨玄,不是如此?”
颜墨白不深不浅的回了话。
太上皇仍是半信半疑的凝他,那双黑沉深邃的眼似要彻底将颜墨白看透,却是片刻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百里流枫身上。
百里流枫身板挺得笔直,整个人满身煞气,本像是一个恼怒挤压得似要爆炸之人,但他终究是僵着身子,强行忍耐,极为难得的不曾在大英太上皇的审视下骂咧出声。
双方再度无声对峙,皆是沉默。
许久后,久得在场之人都站得有些发僵之际,太上皇终是将目光重新落定在颜墨白面上,慢悠悠的道:“也罢。你既是入了孤所愿,孤自然要如你所愿。”说着,目光对上百里流枫,“皇儿在地牢中呆了多年,想来自是对暗无天日的日子刻骨铭心,如此,望皇儿出去后,好生记得这般经历,若是心有异动亦或是略有张扬之心,便要好生回忆起这段身在牢狱的日子,以此来警示自己,莫要再犯错。毕竟,日后若是再犯错,下场可就不是什么暗无天日的坐牢了,而是,掉命。”
冗长的一席话,威胁十足。
百里流枫却并未真正听入耳里,仅是垂头下来,狰狞沙哑着嗓子道:“这段牢狱之灾,我自会铭记于心,只是如此也得提醒太上皇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太上皇日后,也得万事小心,若不然,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丧了命。”
“大胆!你……”这话刚落,太上皇身边的宫装太监当即呵斥。
却是后话未出,太上皇已出声打断,“这么多年了,你言行仍是如此嚣张跋扈。也罢,终究是孤亲手抱过的儿子,所谓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孤自不会太过与你计较。”说着,嗓音一挑,“大周皇上既已为你求情,孤便不留你,走吧。”
嗓音一落,稍稍朝旁迈步,极为难得的主动让开了道。
百里流枫并未言话,目光在太上皇面上森森的流转两圈,而后便朝颜墨白望来,待视线与颜墨白对上之后,便又刹那挪开,随即浑然不耽搁,踏步往前。
他身材极其瘦削,满身脏腻,头发早已打结成片,身上也还散发着浓重气味。此番突然有雪风钻入了殿内,将他身上的气味肆意扩散,惹得在场大英暗卫神『色』皆变。
百里流枫则大步往前,身后的枫家军群群跟随而去,大英太上皇仅是漫不经心的扫视,也极为难得的不曾对这几十名枫家军阻拦,仅是待百里流枫等人全然出得殿门后,他才转眸朝颜墨白望来,目光在颜墨白血『色』沾染的衣袍上扫了一圈,威仪大气而道:“来人,扶大周皇上去侧殿好生洗漱。”
他这话来得突然。
颜墨白也无诧异,仅是勾唇便微微而笑,慢条斯理的道:“多谢。”
嗓音一落,垂眸朝凤瑶望来,凤瑶凝他一眼,便缓缓点头,扶着他便朝殿外而去,在后的百里堇年也被仅剩的两名枫家军扶着跟来,大英太上皇竟也破天荒的不曾阻拦,任由百里堇年朝凤瑶二人跟随而来。
整个过程,谁人都未言话,周遭看似平静,却又无疑是暗『潮』汹涌,令人揣度不得。
出得殿门,冷风簌簌而刮,凉寒刺骨,而百里流枫等人已是行至远处光影尽头,而后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凤瑶朝百里流枫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便心事重重的扶着颜墨白朝侧殿而去,此际,身后跟来的几名大英兵卫顿时跑步上前,极是恭敬的推开了侧殿殿门,将凤瑶几人恭迎入内,随即又迅速将殿内的暖炉点燃,待得一切完毕之后,才恭敬的退出门去。
凤瑶扶着颜墨白坐定在了侧殿内的软塌,百里堇年则被两军枫家军扶着坐在对面的软椅,几人目光一对,相顾无言。周遭气氛沉寂片刻,百里堇年终究哑着嗓子出声,“大周皇上今日与太上皇究竟谈了些什么,又答应了他什么事?”
他问的极其直白,只因方才一幕幕清晰的在心头浮『荡』,对颜墨白与太上皇之间的事也越发猜疑。毕竟,太上皇这么多年未杀百里流枫,且这么多年将他禁锢,便足以证明百里流枫在太上皇心里极是重要,杀不得,更也放不得,但如今,太上皇竟会为了颜墨白的几句话而妥协,将百里流枫如此轻易的放走,就论这点,也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之事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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