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顺着御书房雕窗钻进的微风,竟也稍稍的卷了几许灼热之气。
本来已接近初秋的天气,前几日还凉快了几许,而今突然又天气回暖,灼热微盛,也不知,是什么兆头。
凤瑶端坐在凤椅上,微微垂眸,手中的墨笔逐一挪动,仔细的批阅着奏折。
周遭气氛,沉寂而又静默,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厚重与压抑撄。
待得奏折批完,时辰,已至午时。
凤瑶终归是放下了墨笔,松了松神,随即便缓缓起身,踏步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出得殿门,殿外仅有几名宫奴留守,却不见王能身影。
凤瑶神色微动,目光朝宫奴一扫,低沉而道:“王能还未归来?偿”
宫奴们纷纷有些紧张,急忙恭敬点头。
凤瑶回眸过来,心底有数,也未多言,仅是稍稍转身,踏步朝凤栖宫的方向而去。
今早之际,她已差人将幼帝送走,而今只觉,这座偌大的宫闱啊,竟莫名的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似如少了什么一般。
今早,她也不曾去亲自送别幼帝,只因,相见抵触恼怒,如此,还不如不见。
她自知此番离去,自家那幼帝,定是恼怒怨恨,但她姑苏凤瑶却也无可奈何,此番送他去道行山,已是她对自家幼帝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望,那道行山上的国师,能好生教导幼帝,纵是幼帝成不了明君,但也不可成为偏激且容易被人蛊惑与蒙骗的昏君。
思绪翻腾,一时之间,心底厚重万许,并不轻松。
待回得凤栖宫后,草草用过午膳,便正准备入榻小憩,却也正这时,不远处的殿门外,突然扬来一道恭敬刚毅的嗓音,“长公主,属下有事要报
。”
是王能的声音。
凤瑶眼角一挑,神色微动,稍稍在软榻上坐稳身形,低沉而道:“进来。”
尾音一落,王能已略微干脆的推门而入,随即快步过来,站定在了他面前。
凤瑶目光顺势一抬,淡漠的朝王能望来,只见他眉头紧蹙,刚毅的面容也布了一层复杂之色。
凤瑶神色也微微一深,低沉而道:“可是出了何事?”
王能恭敬点头,刚毅而道:“属下今日领着长公主的懿旨前去摄政王府宣旨,摄政王阵状极大,领着满府之人纷纷前来接旨,待属下将懿旨念毕,摄政王却拒绝领旨,摄政王的姬妾们,也情绪激动,极是抗拒,更有姬妾竟当众晕厥,场面混乱。”
是吗?
不过是一道懿旨下达,竟令摄政王府聚众混乱了?
凤瑶瞳孔一缩,心生微讶,却也并未在面上表露半许,她仅是默了片刻后,便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今日懿旨下达,摄政王,抗旨不接?”
王能恭敬而道:“回长公主,摄政王的确不曾接旨。声称,赐婚之事,该当你情我愿,倘若长公主要赐婚下嫁,自得与他商量,听听他意愿才是。”
好一个要听听他的意愿。
那颜墨白啊,无疑是不可一世,胆大包天,如此抗旨不遵,且还振振有词,无疑是未将她姑苏凤瑶放于眼里。
也是了,她姑苏凤瑶根基不稳,并无实权,那颜墨白若是要抗逆,她自是奈他不得,只是即便如此,她姑苏凤瑶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手握六万精兵而坐视不理?
今日这道懿旨,便也是一场博弈与豪赌罢了,既是满朝之中无人可嫁,她姑苏凤瑶,自也要为大旭大局着想,便是下嫁颜墨白,自也得让他出点血不是?
思绪翻腾,凤瑶目光幽远,面色淡漠。
王能眉头皱得更甚,抬眸朝凤瑶仔细打量了几眼,犹豫片刻,刚毅而道:“长公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凤瑶应声回神,淡然观他,“何事?”
王能垂眸下来,刚毅干脆的避开她的眼,只道:“摄政王满院姬妾,且品性有异,长公主为何独独择摄政王下嫁?而皇傅满身正气,对长公主也极是尽忠体贴,长公主便是要下嫁,又如何不择皇傅?”
凤瑶神色幽远,并未立即言话。
待兀自沉默半晌后,她才低沉而道:“王统领,也觉许儒亦这人极好?”
王能敛神一番,语气极为的刚毅认真,“微臣以为,皇傅人品得当,对长公主极好,当是比摄政王适合长公主。”
凤瑶瞳孔微缩,叹息一声,“正是因为许儒亦太好,这场下嫁的博弈,才不可殃及于他。既是不爱,便该放手让他自己去追逐幸福。”
“但皇傅喜欢之人,本为长公主……”
未待王能后话道出,凤瑶已开口而道:“但本宫不喜于他
。”
王能下意识的噎了后话,忙抬眸而起,眉头紧蹙的朝凤瑶望着。
凤瑶满目幽远,面上也逐渐漫出了几许不曾压制的复杂,待得默了片刻后,她再度低沉而道:“许儒亦乃本宫看重之人,是以,本宫无论如何,皆不愿伤害于他。再者,下嫁之事,不过逢场作戏,并非真正结为连理,本宫若择了许儒亦,靠近许儒亦,定容易让他备受蒙惑,从而对本宫越发死心塌地。只不过,这并非本宫想要的,所谓的感情与回应,本宫给不了他任何想要的,本宫这人啊,早就满身血仇,千疮百孔了,本宫注定要为大旭,为幼帝,为血仇而去扑火,许儒亦之情,本宫永远都承接不得,更不可去触碰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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