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嗓音微挑,“长公主许是不知,边关最是磨人,日日都在刀尖上行走,不知下一刻是否会被人突袭,从而丢了性命。在那等地方生活啊,寂寞难耐,对一统三军的威仪也最是向往,如此,身心皆受磨练,所谓的野心,定也会随之增长。毕竟,每一个入得军营之人,但凡有上进心的话,皆是想挥兵点将,雄风与威仪大展,壮志而酬。”
这话一落,朝凤瑶微微一笑,随即便故作自然的将目光挪开了。
凤瑶眉头越发一皱,并未言话,整个人安然坐在原地,兀自沉默。
屋内的气氛,再度沉寂下来,无声无息,沉静尽显。
颜墨白手中动作未停,一直在为凤瑶擦拭湿发,待得凤瑶头发略微发干之际,他才稍稍停歇动作。
凤瑶按捺心神的抬眸观他,只见他似是累了一般,瞳中略有倦色,那张俊逸的面容,也越发的白了几许。
“摄政王方才沐浴时,见得身上的伤口如何了?”她默了片刻,心口微紧,故作自然的问。
“伤口已是无碍,长公主不必挂记。”待得凤瑶的嗓音刚刚一落,他便自然而然的回了话。
说着,话锋一转,“长公主可是饿了,微臣这边去看看那农女是否将膳食备好……”
“膳食先不必,待本宫为摄政王伤口上药后,你再去也不迟。”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已低沉嘶哑的出声打断。
颜墨白神色微动,深眼凝她,“微臣伤势确无大碍,长公主不必……”
“无论是否有碍,敷些伤药也是极好
。毕竟,这农女家的伤药,的确上乘,上药至伤口后,便会即刻止痛,效果明显。”说着,话锋一转,“你是自行褪衣还是本宫帮你?”
她嗓音极为直白,全然无心与他多做纠缠。
毕竟,这厮历来嘴硬,她自然也是知晓,且他身上的伤,的确狰狞磅礴,昨日一见便是触目惊心,狰狞之至,自也是不可疏忽与懈怠,若是不然,一旦伤势恶发,这颜墨白,还哪有力气去抗击大周异心之人,又哪里精力,去应付赢易与大盛?
思绪至此,凤瑶瞳孔越发一沉,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发坚持。
颜墨白凝她两眼,沉默片刻,终还是妥协下来,随即缓缓侧身背对凤瑶而坐,修长的指尖,也开始缓缓褪衣。
周遭沉然,满屋的清寂。
凤瑶安然而坐,静静凝他,纵是昨日便已见过他狰狞的伤口,奈何此番见得他袄子褪下,皮肤展露,她终归还是被他身上那些狰狞模糊的伤口再度怔住。
心口莫名的猛跳了几许,也见那些伤口,并未完好结痂,有些甚至撕裂破烂,露出了刀痕里的鲜红血肉。
她瞳孔蓦的跟着颤了半许,怔愣之中,不曾反应。
待得半晌后,颜墨白平缓而道:“天儿冷,长公主若要上药,便稍稍快些。”
他嗓音极是平缓,毫无半许锋芒之意,甚至若是细听,也不难听出其中刻意夹杂的几许调侃。
凤瑶这才应声回神,不再耽搁,待得强行按捺心神后,便开始一点一点仔细的为他上药。
整个过程,二人皆不言话,气氛缄默。
待得一切完毕后,时辰已过了许久许久,而不远处的门外,也突然扬来了庞玉芳拘谨的嗓音,“颜公子,姑娘,午饭已是备好,你们可要去大堂吃饭?”
这话入耳,凤瑶眉头一皱,并未言话,仅是淡然伸手,开始细致小心的为他将袄子披上。
颜墨白则抬眸朝屋门的方向扫了一眼,平缓而道:“多谢姑娘了,若是可以,可否劳烦姑娘将膳食端来屋中?我娘子身子疲乏,不宜多走。”
这话一落,屋外并无应声,反倒是待得片刻后,庞玉芳那拘谨的嗓音才微微扬来,“我知晓了,公子与姑娘稍等。”
说完,便已转身离去,脚步越发远离。
此际,凤瑶已为颜墨白将袄子全然披上,他也下意识伸手开始系上衣带,待得片刻,庞玉芳已再度在门外唤门。
这回,颜墨白亲自起了身,踏步过去开了屋门。
瞬时,冷风顺着屋门蓦的灌入,彻底扰了满屋的清净,也终是或多或少的驱散了一屋子的浓烈药味。
庞玉芳朝颜墨白客气两句,随即便端着午膳入得屋中,待将膳食放于桌上,又拘谨的立在原地,抬眸迅速朝凤瑶与颜墨白各自扫了一眼,面色起伏,欲言又止。
凤瑶最是见不得她这般模样,心有清冷,仅是扫她一眼便不再观望
。
“姑娘可是有事?”颜墨白面色分毫不变,脱口的嗓音,也一如既往的平缓淡然。
庞玉芳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犹豫片刻,终是拘谨而道:“年关将至,家中一直存着一副对联,奈何我却因身高不够,搭着凳子都无法将对联贴在门上,是以,待得公子吃完午饭了,可否,可否帮我贴贴对联?”
这话,她说得着实有些断续吞吐,似是略有心虚,又或是太过紧张一般,舌头都极为难得的不曾打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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