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这话一落,她脸颊也蓦的通红,整个人越发紧张拘谨,犹豫片刻,又干瘪生硬的解释了句,“公子身高够,许是踩着凳子能为我家贴上春联。那春联,是我爹早些年就买了的,却是无机会贴上,是以便一直存放在箱子里,无机会贴上。”
这席话入得耳里,凤瑶眼角一挑,淡漠清冷的瞳孔,终是抑制不住的再度朝那农女望去。
本是以为,农女皆如徐桂春那般朴素,落落大方,却是不料,竟也还是有人,分不清身份,欲攀附高枝。
就如这农女言道出的这席话,无疑是理由生硬牵强,别说是让人信了,就是让人能完整听完,都已算是好耐性了。
“年关将至,贴对联自是喜事。”凤瑶默了片刻,随即嗓音稍稍一挑,漫不经心的低沉出声。
这话一落,待得颜墨白与庞玉芳皆是转眸朝她望来时,她目光微抬,径直凝向了颜墨白那双漆黑无波的瞳孔,“既是庞姑娘相邀,夫君可有意去帮忙?”
他深邃的目光顺势在她面上逡巡,却是片刻,似如兴致大好,蓦的勾唇笑了。随即便扭头朝庞玉芳望来,薄唇一启,平缓而道:“在下的确有心帮忙。只是,在下恐高,着实不敢站在凳子上。”
庞玉芳蓦的一怔,拘谨愕然的望他。
这话入耳,凤瑶心底倒是略有通畅,随即清冷的目光朝庞玉芳落来,微挑着嗓子道:“我夫君既是畏高,想来着实帮不到庞姑娘你。只是,我这人,也喜帮人,且此番终是入住你家,也终是承庞姑娘恩情,是以,庞姑娘那对联,我……亲自来帮你贴。”
这话一出,不待庞玉芳反应,凤瑶已略微干脆的起了身。
颜墨白面色微微而变,恰到好处的伸手,一把扣住了凤瑶的手腕。
“娘子身上有伤,不宜动作。”他道,这番脱口的语气,平缓之中,却终是夹杂了半许不曾掩饰的担忧。
凤瑶极是淡然的将他的手挣开,低沉而道:“虽为有伤,但贴对联这点力气,我是有的。”
说着,目光朝庞玉芳落来,“庞姑娘,走吧。”
庞玉芳面色一急,眼见凤瑶便要踏步往前,她脸颊越发通红,整个人越是尴尬。
她忙道:“姑娘也有伤在身,的确不便为我贴对联。姑娘且坐下休息与用膳吧,那对联,我到时候另找办法贴上便是。”
凤瑶瞳孔一缩,“既是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嗓音一落,淡然坐下
。
她的转变来得太快,快得让庞玉芳再度一怔,却待回神,自己则满心跳动,拘谨尴尬,也全然无心多呆,仅是急忙应付的客气两句,随即便转身迅速出屋。
凤瑶目光一直凝在庞玉芳身上,一言不发,待得她消失走远,一道温润平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往日见惯了长公主威仪傲然,这几日与长公主相处,才真正发觉,长公主是有血有肉的我温软之人。”
凤瑶瞳孔一缩,下意识转眸望他。
他则目光微抬,径直迎上凤瑶的眼,“微臣此生,除了悟净之外,无人为微臣上过伤药,而长公主,是第一人。且微臣此生,除了母后之外,也从不曾有人会真正为微臣落泪,而长公主你,也是第一人。往日之事,太多太杂,此番若要说,许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微臣对长公主的心意,历来不变。且微臣这人,也本是寡性之人,平生之中,认定一人已是不易,且已足矣,是以,无论旁人如何,微臣心底,已是容之不下。”
凤瑶瞳孔越发一缩,心口震颤,一时之间,被他那双深邃温润的瞳孔盯着,她浑身发紧,突然间心绪嘈杂起伏,不知反应。
颜墨白也不再多言,牵了她的手,便拉着她一道朝不远处的圆桌而去。
“长公主这两日都不曾好生用膳,此番农家虽为粗茶淡饭,但长公主还是多吃些。”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声。
凤瑶满目复杂,也未言话,待被颜墨白拉着坐定在桌旁后,便见他已端过了她面前的空碗,率先为她盛了一碗饭。
凤瑶稍稍举筷,兀自而食,别看那庞玉芳对颜墨白有心攀附,但那女子做的菜肴,味道却是不差。
只是不知为何,颜墨白那厮却是举筷懒散而动,似是食欲不佳,无心多吃,又或许已然将凤瑶对他的打量全数收于眼底,是以,待得凤瑶再度转眸朝他扫去之际,他稍稍放下了竹筷,柔然平缓而道:“长公主几番偷窥微臣,是为何意?”
他这话也是说得极为直白,语气里夹杂着几许调侃。
凤瑶也无心与他委婉,仅是开门见山便问:“摄政王也许久不曾进食,怎么,此番这些菜肴,竟不合摄政王胃口?”
他缓道:“的确不合,微臣历来尝惯了山珍,何来吃得惯粗茶淡饭。”这话一落,分毫不顾凤瑶全然不信的面色,仅是稍稍将菜盘朝凤瑶推近,“长公主身子骨弱,你且多吃些。”
他言行极是淡然儒雅,并无半许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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