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妃,您节哀,安和王已经去了。”
厉嬷嬷平静到几乎有些残忍地提醒大皇子妃。
跪在地上的大皇子妃浑身一僵,她抱着安和王的头收进怀里,自欺欺人地摇头,“你胡说,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会死!太医呢,快叫太医来!”
侯府里有两位太医常驻,说话功夫便到了,先后上前试探鼻息脉搏,皆说已经去了。
大皇子妃终于不得不认清事实,抱着安和王号啕大哭起来。
哭到气绝之时,她又指着在场的侯府中人发难:“是谁害死了我儿,我今日必不饶他!”
晏长风正要说话,厉嬷嬷抢先道:“安和王意外摔死,德庆侯府深表遗憾,原是应该叫贵府尽早抬回去入土为安,但我府的丫头也惨死在此,而安和王手里有匕首,此事很是蹊跷,老奴想着,应当即刻派人进宫回禀圣上,让圣上派人来查明真相。”
晏长风闻言一愣,厉嬷嬷这话先入为主地将安和王的死定为意外,又把丫头的死赖在他身上,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她想起方才厉嬷嬷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当时只觉得蹊跷,但情势紧急来不及细想,这会儿冷静一想,方觉出了问题。
今日这样的日子,便是客人多顾不上这边,也不应该一个下人都没有,八成是故意把人撤走了。
为什么撤走?应当不是安和王任性把人赶走了,他能赶走自己的丫头,却赶不走侯府的下人,必是外祖母为了某个目的故意让安和王独自留在这里。
她又看向木榻底下那具尸体,那丫头是侯府的,她还有些印象,记得她叫丹桂,是花园子里的扫洒丫头。这姑娘生的腼腆,每次见了都不敢抬头瞧她,低垂着脸行个礼就跑了。
丹桂断然不会主动招惹安和王,甚至见了他还会避开,偏偏今日没能避开,必是有人安排她必须在此。
晏长风越想心里越沉,她一向知道外祖母手段厉害,知道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却是第一次直面,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大皇子妃此刻伤心过度,但不糊涂,她也一下子听出了厉嬷嬷话里指向性的意思,当即明白,这是大长公主设的一场局!
平日里大皇子再三叮嘱,务必要跟大长公主搞好关系,哪怕立场不同也不好与她正面为敌。她从来是把大长公主当自家长辈敬着,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过。
可今时不同往日,麟儿被这老太婆算计了命去,她不可能再忍气吞声!
“厉嬷嬷这话未免先入为主,我麟儿不到十岁的稚童,怎么有本事杀一个丫头?倒是他的死是不是意外还不好说!”
她转而去问道伺候安和王的两个丫头:“你们今日贴身跟着安和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两个丫头被她这一吼,越发抖若筛糠,其中一个支支吾吾着说:“回,回大皇子妃,我们二人今日原是跟着安和王的,可是,可是后来他硬是把我们赶走了,说是不让我们跟着,我们实在拗不过就,就躲在了花园子的角落里……”
这番回答若是放在平时,不需等她们说完,大皇子妃就叫人掌嘴了,伺候小主子的人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离了眼,便是被小主子打死了也不能躲起来。可放在此时这话就还说得过去,因为算是死无对证,谁也没看见安和王做了什么,就没有人能证明安和王杀了人。
“该死的东西!还不滚回府领罚!”大皇子妃想寻借口把这两个丫头处理了,如此才是真的死无对证。
厉嬷嬷:“大皇子妃不忙把人支走,这二人是重要的证人,回头要配合调查。”
“什么证人!厉嬷嬷口口声声将安和王定性为有罪到底是何用意?”大皇子妃人前一向是温婉娴淑,第一次把咄咄逼人的利爪露出来,“我看贵府表姑娘才更有嫌疑,她那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
厉嬷嬷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做派,不让晏长风说话,自己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一切等圣上派人来定夺比较妥当。”
大皇子妃气得咬牙,今日大长公主必定是早有谋算,所以才如此气定神闲,如果圣上的人来查明是麟儿杀了那丫头,不但是白死了,恐怕还要给大皇子招来祸端。
侯府后院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安和王,消息瞒不住,很快就传到了宾客耳朵里。当然,这事也没想真的瞒,不然以厉嬷嬷的本事,横竖都传不出去。
这一来,宾客纷纷借故告辞,这事稍微懂点局势的人都看得出来,是大长公主跟大皇子斗法,神仙打架最好有多远跑多远,不然倒霉的永远是看热闹的。
但谢澜没走,因为他听裴霁清说白夜司司夜大人似乎是亲自来了,他一向对司夜大人敬仰万分,如此直面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霁清啊,听说事发时你夫人在场,哎呀这岂非成了嫌疑人?”他死皮赖脸地跟着裴修去现场蹭热闹,“那之前咱们不是还在吗,或许我能给嫂夫人当个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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