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风来到凤鸣宫时,天已经黑了。此时,殿外跪了不少人。
最外层跪着的是裴延庆,他已经在此跪了有半日。也是运气不好,原本圣上只打算晾他到天黑之前,谁知道安和王死得这么不是时候,噩耗传来后,圣上悲痛万分,一不小心就把他给忘了。
陈公公好心出来劝过两句,让他先回去,明日再来,不然依着今日的情形,怕是见不着圣上。但裴延庆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走了,知道的是圣上忘了,不知道的定然以为是国公府不占理,何况赵氏堂堂国公夫人,在白夜司过夜也不像样,短短一宿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中间跪着的是大皇子。他本是被禁足在家,没有传召不得出门,可今日听闻爱子噩耗,莫说只是禁足,便是被关了大牢恐怕也要闯出来。
他跪求圣上严惩凶手,给安和王一个交代。圣上还没召见,他自己还闹心着,不想再听“苦主”诉苦诉冤。
而跪在最前面的便是哭得最大声的“苦主”容贵妃。容贵妃听闻孙子没了,哭得几欲晕厥,比亲爹去的时候哭得还心碎,毕竟后半辈子最大的指望没了。
她越是哭得厉害,圣上越闹心,哭不解决问题,只会添乱,他现在只想知道真相。
此时大皇子妃一来,婆媳俩更是抱头痛哭,大晚上的哭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驾崩了。
晏长风随着吴循往大殿里走,因为贵妃跟大皇子妃堵在门口,大家都不好进去,只好在殿外请见。
陈公公帮忙传了话,圣上也宣了,可容贵妃就是不肯起来,歪坐在地上只管哭,一边指着晏长风怒道:“这个妇人三番两次害我孙儿,实是蛇蝎心肠!恳请圣上严惩此毒妇!”看书喇
吴循微微皱眉,容贵妃这样闹,不是无脑,是想将圣上逼烦了,不得不发落阁主夫人,哪怕只是暂时将夫人关起来,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此时不好出面辩解,容贵妃不会听,只会借故闹得更大,在大殿门外吵只会对夫人不利。
晏长风也是一样,她能在侯府怼大皇子妃,却不能在宫里怼容贵妃。容贵妃痛失爱孙,圣上与她感同身受,感情上自然更偏向贵妃,不论她怼得是不是有理,都成了没理。
不过好在她脸皮厚,向来不怕别人骂,也就没所谓。
“贵妃娘娘,”陈公公此时躬身朝容贵妃劝道,“虽是暑天,但地上凉气也大,您无论如何先保重自己是要紧,要是连您也倒下了,那圣上怎么办,圣上跟您是一样的心啊!”
晏长风抬眼瞄了眼陈公公,心说不愧是伺候圣上的,是真的会说话。这不知道的人听了,定会以为容贵妃是圣上最要紧的人。
不过,陈公公为何帮她说话呢,是看外祖母的面子吗?大概是吧。
陈公公这番话说到了容贵妃心里去,也断了她继续闹的理由,容贵妃若是再不管不顾地闹,那不就是承认自己不看重圣上的龙体吗?
容贵妃虽不甘心,也只好借坡下驴地叫大皇子妃将自己搀扶起来,一边弱柳扶风地说给大殿里的人听:“陈公公说的是,为了圣上,我便是心痛如刀绞,也不能作践了自己~”
晏长风有点起鸡皮疙瘩,心说果然贵人不是人人当得,每天这样做张做致地演戏也够累的。
进得大殿,吴循跟刘鹤分别跟圣上交代了查案经过。两人所言基本没有出入,皆是指向安和王是凶手,这叫圣上很是惊讶。
“安和王一个小孩子,真能杀人吗?”
吴循回道:“即便不能一刀毙命,多捅几刀也是能做到的。”
圣上微微皱眉。
“父皇!”大皇子妃叩拜在地,哭声恳切,“麟儿一向乖顺听话,即便他有些贪玩任性也断不会去杀人,何况他只有一只手了啊,如何能制服一个成人?儿媳怀疑是有人恶意引导他用刀捅人,实为栽赃!”
说实话,圣上也将信将疑,他没看到那个场面,无论如何想象不出。
他看向跪着的晏长风,“你可有话说?”
晏长风叩地回道:“回圣上,臣妇已将事发经过如实告知,臣妇相信白夜司跟大理寺能证明臣妇清白。”
她明白,今日这个局,重点不是谁是凶手,是太子与大皇子的博弈,端看圣上相信是谁,或者他更希望不是谁。如果圣上的心偏向大皇子,那她无论说多说少都不能改变什么,圣上一定会将她关起来,甚至有可能像裴钰那样,做大皇子的替罪羊。
临出侯府之前,裴二暗中提点过她,他说不要跟大皇子妃扯皮,也不要太强势,如此只会逼着圣上站大皇子,因为圣上最想摆脱的就是外祖母的强势。
她代表了外祖母,但同时也代表了被操控的圣上,她只有示弱,圣上才会同情她,而不是像讨厌外祖母那样反感她。
圣上见她态度诚恳,没有作妖之态,感官上对她印象不错。但她到底是姑母的人,不可能置身事外,安和王两次出事她都在,未免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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