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风以为文人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或许会好讲话一些。哪知这位学士小姐理智到了极点,她跟蜀王互看不上,知道不会有幸福可言,便将婚姻当作安身立命的活计来经营。
只是,还未过门就先跟夫君搞对立,不让夫君心爱之人进门,多少有些不够聪明。
晏长风没有顺着她的话答应,只说蜀王私事她不便多言。学士小姐跟夫人见从她这里撬不开嘴,也就不再费劲了。
傍晚,盛明宇来院里吃饭,晏长风把学士府的态度告诉了他。
“反正我是一点余地也没抠出来,学士府看中未来皇后之位,看起来不会妥协放弃。”
不让小柳进门,盛明宇笑了。他原本还想着想个折中的法子,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这婚不可能成。
“我仔细想过了,有得有舍,大不了就背一背骂名罢了。”
“你背个屁!”裴修毫不客气地飙脏话,“没背上的时候都有勇,背上了能压死你,别的不说,朝臣若有半数以上不同意,四大家族有一块牌子凑不齐,你就别想上位!”
“我大周朝的朝臣若只凭着党朋立场立君,不顾朝局,不顾君主贤明与否,那这位不上也罢!”盛明宇也有了火气,“我上位只管尽心理政,娶谁不娶谁又有什么关系?我娶了那能代表天下文人的翰林小姐,眼下是可获利,以后呢?佛爷似的供上一辈子,为累为赘!”
晏长风从未见二人互呛,可见这次是真的为难。裴二想让蜀王走一条更顺遂的为君之路,但蜀王觉得这条顺路有违己心,想博一条险路。
两难之局,谁站在这里都不好抉择。但理智之外,晏长风觉得蜀王能有这样的血性是为难得。
裴修揉着额头沉默许久。他想给蜀王铺一条好走的路,但今后的路毕竟是盛十一自己走,或许他自己的选择才是更应该考虑的。
“受制于人的君主谁也不想当。”他沉默后,道,“如果你能永保清醒,走一条孤军奋战的路,不妨去试一试。”
盛明宇猛地抬头,“裴二……”
晏长风亦是心头一震。孤军奋战,意味着抛开君臣,抛开各方势力的约束,裴二这是暗示蜀王必要时可以用强硬手段夺位。
如今的局势还没到这一步,但已现端倪。自从裴修开始勒紧皇族世家的裤腰带,反对蜀王的声音就没断过,如果今次再得罪了文人的笔杆子,再惹了圣上不快,蜀王就是众矢之的,绝无上位的可能。
这世道需要一位明君,但各方势力需要的是一位顺心的君主,他明不明贤不贤一点都不重要。既然这各方势力各为各利,尿不到一壶里,那就压,强压,压住了就老实了。
“但你不能为了婚事去博。”裴修道,“为了女人这只会显得你昏庸。”
“我知道。”盛明宇双手扣住裴修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让小柳受世人诟病,兄弟,多谢,谢你的体谅,谢你的支持。”
裴修看了眼媳妇儿,拂开他的手,“我家掌柜还在呢,你注意点距离。”
“你大爷!”盛明宇哈哈大笑,憋了这二十多年,这次笑得最畅快。
“行了,该吃饭了。”晏长风吩咐如兰上菜,“我方才又仔细琢磨了一下公孙纾的话,我觉得她不是蠢人,贸然跟我说那样的话,或许有什么用意。”
裴修看着她,若有所思。
盛明宇:“能有什么用意,难道不是妇人争宠的把戏?”
“是争宠不假,但聪明人不会现在就争,也不会争在明面上。”晏长风说,“那公孙姑娘聪慧得体,怎么也不该第一次见面就摆出那样的姿态,或许是故意借我的口说给你听的。”
盛明宇思索道:“说给我听,我听到的只有威胁,如果不是,难不成她想跟我讲条件?”
裴修手指敲了下桌子,“大概就是如此。”
晏长风福至心灵,“会不会,公孙纾也有意中人?”
裴修:“夫人很可能真相了,回头我叫人盯着学士府,看看这学士小姐到底是个什么馅的。”
盛明宇忽然兴奋了,“若是如此,这婚事或有转机啊!”
晏长风叫如兰去拿酒,“我看今日表哥恐怕要不醉不归,刚好厨房存的酒快搁不下了,多拿些来。”
裴修就知道媳妇儿又犯酒瘾了,自有孕来她滴酒不沾,也是为难她了。
“你不用看我,我不喝。”晏长风对上裴二的视线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不喝酒,只想多讨要几根肉干,行吗裴大人?”
裴修失笑,“你啊,我看回头谁拿点肉干就能把你骗走。”
晏长风笑,“能天天供我肉干吃的一定非富即贵,被骗走了也不错。”
“什么肉干?”盛明宇成日来吃饭,没吃过什么肉干。
“是她打牙祭的零嘴。”裴修语气宠溺,“姚二姑娘从蜀地送来的,口味辛辣,她孕期就好这口。”
“说得我都想尝尝了。”盛明宇道,“二妹妹,能舍我几根尝尝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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