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港停满了大小商船,港口上桅帆高耸,万商云集,货积如山。
其中最大最高的几艘船上皆插了白家的旗帜,威风凛凛,鹤立鸡群。岸上苦力遍地,蚂蚁搬家似的扛着重重的货物来来往往。
方雄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子在一干瘦弱的苦力中就如白家商船一般招眼,不过他力气大,干活儿利落,因此驱赶苦力的鞭子很少甩到他身上。
他扛着多于别人两倍重的货包,还有余暇观察白家的货船。他发现有一艘船始终停港不发,很是奇怪。
那艘船与他搬货的船隔了两船,勉强能看到上面有四五个船员。船员个个无所事事,看起来船上没有货物,只是一艘用不到的货船。
但据方雄观察,这船身压水,与装了货物的船重量不相上下。
一定有问题。
就在方雄想着如何混上去一探究竟时,忽见那船上的船员惊慌而动,好像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快!快抓住它!”
船舱里跑出来一个船员,他惊慌失措地指着船板上的一只迅速逃窜的老鼠,想抓又不敢靠近,好像那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火雷。
“你个蠢货!怎么把它放出来了!”
“那是我放的吗?笼子早就坏了你们不换,倒是来怪我!”
“都别愣着了啊,抓啊!这东西放出去是要命的!”
“这要怎么抓啊,碰上就是个死啊!”
“嘘!你们都小点声小点声!”
“还小声个屁,拿网子兜啊!”
以方雄的听力,大概听出是跑了什么了不得的活物。一艘常年不动的货船上养了一堆让人惊慌的活物……不好!
半个时辰后,晏长风得知了那船上的消息。
葛天:“夫人,这一定就是那艘带回疫病的船!船上竟然还有染病体?这要是放出去了,这还有活路吗?”
晏长风沉吟片刻,问:“咱们在松江府有多少人?”
“加上咱们临时带过来的,一共一百六十人。”葛天请示,“夫人,是否要控制了那船?”
“港口是卫兵营负责,咱们没有权利靠近搜查。”晏长风踱步思索道,“此地知府是你家阁主亲选的,我去见一见,如果他有胆量出面搜查,咱们就保他一个前途无量,如果他不敢,咱们就先强行控制了,起码不能让疫病流出去。”
海上贸易原先是由市舶司负责,当地知府也说得上话,搁在以前请知府出面搜查完全理所当然。自从松江府被叛贼轻而易举攻破,此地的市舶司就裁撤了,重开海上贸易后,港口交给了卫兵营管理,知府无权过问军中之事。
且晏长风猜想,此地卫兵指挥使必定跟白家穿一条裤子,知府若没有点魄力,恐怕连船的边也摸不着。
葛天:“那我再紧急召集几百兄弟来支援?”
晏长风点头,“多留几个人守着家里。”
葛天:“好的,夫人。”
当地知府姓汪名蒲,一见面,晏长风才认出来是熟人。
“你,你不是那个买桃花马的倒霉……那个吏部小主事?”
汪蒲躬身行礼,“正是汪蒲,上次承蒙夫人相救,一直未有机会正式道谢。”
“小事小事,汪大人无需记挂。”晏长风虚扶一下,“今日不是来叙旧的,是有要命的事。”
汪蒲立时正色,“裴夫人有何事尽管吩咐。”
“上次疫病自松江府起,汪大人可知道为何?”晏长风问。
汪蒲点头,“据我所查,这种病从未在大周朝出现过,我怀疑是海上传回来的,只是海船商贸皆不归我管,我无法调查证实。”
看来这个汪蒲是办事之人,裴大人选人总归错不了。
“我今日就是为此事来的。”晏长风道,“如果我告诉你,此时青龙港上就停了一艘传播疫病的船,汪大人可敢去搜?”
“什么?可当真!”汪蒲被疫病搞怕了,听见这东西就想起被茅房支配的恐惧,“是谁家的船,他们怎么敢!”
“我能确定,是白家的船。”晏长风看着汪大人。
汪蒲在听见白家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好像在他眼里没有大家小族之分,“不管是谁家的船,最大的问题是我无权搜查,我可以用的人只有三百人,都不善战,跟卫兵没法比,冒然去了,恐怕连船也上不去。”
晏长风笑了,“汪大人只要公事公办就好,人不必带多少,其他的交给我。”
“裴夫人是说……”汪蒲明白了她的意思,“让我以查疫病为由请求搜查?”
“正是此意。”晏长风来之前还担心知府大人是个明哲保身的迂腐之辈,没胆没量还不好交流,没想到一点就透,因此非常欣慰,“大人应该有朝堂发的调查令,疫病事关百姓存亡,事比天大,咱就拿鸡毛当令箭,去会一会那指挥使。”
汪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将去惩恶扬善的侠之大气,他起身拱手,“裴夫人请!”
临近午时,晏长风跟汪蒲领着十几个衙役到了金山卫,见到了指挥使李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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