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胡荣留下来吃了顿极其别扭的晚饭,别扭的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谢九霄,总之这桩亲事两家都算点了头。
卓三端着热水进来时,谢九霄正在帮陆乘风临绘一模一样的图。
陆乘风拿着本书坐在炉火旁看,卓三好奇看着二人,把水放下出去,一会捧着一套干净衣袍进来,也没说什么,放在屏风后的置桌上,出去时关上了门。
柳小小正在尽头廊下,见他回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狐疑道:“卓叔你看什么呢?那个谢大哥走了吗?我烤了玉米。”
卓三摇头,二人往厨房走着:“没走,帮主子画图呢,看这样子不知道要不要走,不过衣裳我拿进去了。”
“天还早呢,画个图顶多半个时辰,应该是要走。”
然后本该半个时辰的画,谢九霄画着画着,拖成了一个多时辰。
外面又下起雪来。
陆乘风见他画完,将书倒放至一侧,接过画一看,颇为满意。
谢九霄伸了伸腰,提起炉上的水倒进水盆中,边洗着脸边问道:“为什么要画两幅相似的图。”
陆乘风在新画上添了几笔,说:“我画的那副有几处不对,这一副才是真图。”
谢九霄略一思索,挑着眉:“你要呈给皇上一份假的地图?”
陆乘风淡笑着道:“做这种事要留余地,以防万一。”
谢九霄跟着笑。
陆乘风望着外面的天色,说:“不回去了?”
谢九霄走过来,冲人一笑,给自己找理由:“外面下雪了,雪天路滑,困着我了怎么办?”
陆乘风侧目看着他:“所以这是你临摹一个多时辰的目的?”
谢九霄低眉笑道:“是。那你让不让我留?”
陆乘风挑着眉:“你这算是在撒娇吗?”
谢九霄答:“应该是。”
他顿了顿,目光专注看着人:“你不吃这一套吗?”
陆乘风瞧着谢九霄不说话。
他便挨得更近,唤着人:“姐姐。”
陆乘风耻笑一声,她还真就吃谢九霄这一套。
脱了外袍,谢九霄先跨上床,不一会陆乘风挑暗了灯,屋内视线变得昏暗几分,她转过屏风,拿出地铺正要铺开,谢九霄垂坐在床上,穿着单薄的里衣,眼望向她:“不跟我一起睡吗?”
明明昨日羞得不知所措成那样,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陆乘风想了想,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去,去他的循序渐进!
然后镇定的上床,谢九霄自觉往里挪,然后给她分来被,再钻进被褥里,闭上眼,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陆乘风到底是纸上谈兵,难得犹豫几分,想着反正迟早的事,她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这么一想便扭过头:“我……”
谢九霄呼吸轻匀,睡着了。
陆乘风也不动作,就这么侧着头盯着人。
其实还有一个很隐晦的原因陆乘风没有告诉胡荣。
在她二十一年的岁月里,除了父亲外,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毫无保留,谢九霄哪里是一团火,他明明是一轮骄阳,穿透看不见铜墙铁壁,一寸一寸照进囚牢里。
夜里雪势转大,簌簌作响。
陆乘风已经很久没有做梦。
她独自乘马绕在阎西山脚,险峰入云,抬头凝望。
没有人。
明明肃北那么大到处都是人。
陆乘风打马向前,风沙迷眼,又转入沙漠地里,她曾在这里受过此生最重的伤,伤口结痂后伤痕至今仍在。
广阔无边的塔拉默沙漠连风都是灼热的,黄沙底下埋葬了无数白骨,陆乘风闭上眼,孤寂的身影被漫天黄沙吞没。
陆乘风在这宁静的夜晚倏然醒过来,睁着眼看着一会床顶,扭坐起身驱散冷感,正要翻身下床时忽然想起里侧还有个人,扭头看去,谢九霄侧对着她,睡得很香。
陆乘风突然就不想喝水了,她扯着被,顺着温热挨过去,谢九霄身上有股气息,像是雨后山竹的味道。
陆乘风这厮是非常不地道的,以前她睡不着,旁人便要遭殃,她拍了拍人,连名带姓喊人:“谢岑。”
叫第二声时被裹进被子里,谢九霄闷声道:“大半夜你不睡觉?”
陆乘风在被褥里两眼一抹黑,说:“睡不着了。”
谢九霄似乎笑了一下,默了一会后语气无奈:“所以我也不能睡了?”
陆乘风道:“我做噩梦了。”
谢九霄手圈着她的腰,困得艰难动了动:“……什么梦?”
谢九霄昨日一夜没睡,朦朦胧胧到清晨就起了,跟周丽华心不在焉说了一会话,谢允谦便陪着周丽华去秀洲探亲,后日才回,他一个人在府中,最后还是坐不住过来了。
陆乘风一本正经扯谎道:“梦见你去花楼了。”
“你胡说。”
陆乘风低声笑笑,想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樊士舟不?”
他清醒几分:“怎么好端端提起他了?”
陆乘风说:“我想揍他,就现在。”
谢九霄这下真醒了,掀开被褥满眼疑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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