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子昂的热情招待下,他很快就被请入了厅内。
至于其他排队等候的书院学子,卢子昂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不是,这……”
韦孝文望向崔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崔宽同样是一脸懵逼。
他还在想着如何说服卢子昂,甚至在琢磨着,要不要搬出家族。
只求卢子昂能够指点沈无名两句,那他的面子就算保全。
而且还能得到沈无名的人情。
却没有想到,沈无名的大名如此好用,卢子昂也是说变脸就变脸。
“这……”
陈伯安眼睁睁看着沈无名被卢子昂请进屋中,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缓缓渗出,他却没有反应。
只有深深的不甘和不公……同样都是中山郡第一名,待遇怎么差这么多?
凭什么?
马宝山也是咬牙切齿,望了望屋内,可始终还是没有冲撞卢子昂的勇气。
片刻后,一个书童从屋中走出,“先生叫你们拿着策论进来。”
众人也来不及感叹方才之世,连忙捧着策论,屁颠儿屁颠儿步入屋中。
马宝山也想跟进去,却被书童拦下。
“马公子,院长的规矩您知道,等您考上举人功名,再进来吧。”
说完之后,书童也转身进屋,只剩下马宝山一个人留在院中。
萧瑟,孤独,凄凉。
众人进屋,就看到沈无名和卢子昂并排而坐,谈笑风生。
似乎是平辈相交。
而他们却一个个在下边,只能弯腰鞠躬,然后排队递上策论。
卢子昂却没有看他们,而是满脸疑惑望向沈无名。
“方才说到这南北文风大不相同,质量和产量,北方也不如南方。”
“尤其是南唐,更是号称文章鼎盛,无名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方才两人也是在探讨儒学,说到了文章的问题。
蛮夷自然不必多言,可当今中原四国,却以南唐文风最盛。
其次后蜀,再次燕国。
国力最为鼎盛的北汉,儒家修士也是最多,可偏偏文章产出不如其余三国。
沈无名闻言轻哂,“这不是很正常吗?”
“哦?”卢子昂眼中疑惑更甚,“怎么个正常法?”
“文章憎命达呀!”沈无名叹了一口气,“你翻开那些古人诗集看看。”
“国力强盛,诗人意气风发的时候,写得出什么作品啊?只会歌功颂德。”
“但若是国力衰微,诗人命途多舛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才思泉涌。”
沈无名那是深有体会,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甚至包括后世,某位沈无名骨子里面都崇拜的前辈,文学水平却极不稳定。
号称是,逆风辛弃疾,顺风张宗昌。
就像谈恋爱的男女,情话说不出两句,分手后的emo文案却堪比钗头凤。
“文章憎命达……”卢子昂若有所思,脑中回忆一遍,似乎正是如此。
甚至包括他自己,曾经叱咤风云,上书太平十二策的时候,文章造诣也远不如现在。
反倒是这些年蹉跎……磨练出来了。
“对,说的对呀。”
卢子昂深有同感。
“一句话。”沈无名比出一根指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南唐为什么文风鼎盛?不就是因为几代庸碌之君,不是念佛就是写诗。”
“读书人哀民生之多艰,那写出来的东西自然好,咱们嘛……差远了。”
“哈哈哈哈。”
卢子昂朗声大笑,就连方才对沈无名颇有成见的书院学子,此时也都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之间可能有矛盾,但嘲讽起南唐,却颇有同仇敌忾之心。
而且换句话说,沈无名也安慰着他们。
原来文章写的差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咱妈太强了,把咱保护得太好了呀……
“无名见微知着,的确是目光如炬啊,后面有空,我再跟您好生请教。”
“这会儿先看看他们的策论如何?”卢子昂客气地问道。
沈无名点了点头,方才都是闲聊,最重要的还是策论,“听院长的。”
“都拿上来吧。”
陆子昂吩咐一句,书童便将他们的策论堆在一起,然后放在桌上。
“无名啊,你先看看他们写的,有什么不好的,拿出来咱们讨论。”
卢子昂满脸堆笑,将一堆策论递到沈无名的面前。
沈无名尴尬一些,“卢院长,以我的水准,恐怕没资格点评啊。”
“这是说什么话?”卢子昂正色道,“能得到你的点评,那是他们三生有幸。”
“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卢子昂是看着其他书院学子问的,众人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或是嫉妒,或是无语,或是愤慢……却无人敢当面反驳卢子昂。
崔宽主动道:“憔悴兄乃是我中山郡第一才子,自然有这个资格。”
“尤其是他秋试策论,更是高瞻远瞩,见微知着,定是治世大才。”
“能够得到憔悴兄的指点,是我崔宽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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