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一晃进入潮热的八月,八月如刚酿的米酒遇上杂菌,浮上来升温的白沫,熏得人昏沉沉的。
镇上村上开始了严打行动,英富的好兄弟王卫兵因为扒女学生衣服被举报抓起来,等待判刑,大家都在传接下来的判决会从重、从快,王卫兵很有可能会是死刑。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英富的后背吓出了涔涔的冷汗,他非常庆幸自己听了美国佬的话,自从报名过后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
穷极无聊的英富每天缠着荔香,很快就让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荔香气得拍打他说:
“我说了不要再生的。”
英富愉快地搂住她,说:
“那怎么行,还得给我生个儿子呢。”
放牛妹知道这个好消息之后,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枉费她挖空心思给儿子出的主意。
“你让她怀个孩子,怀一年,带三年,这不就拴住她了。”
两全其美。
荔香闻见炒菜的油味就吐,吃什么都吐,吐了饿,饿了吃,吃了又吐,五脏肺腑全部倒腾空,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越来越薄的瓦锅,随时会摔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只有每天清水淋浴的一刻让荔香觉得舒服一点,但她很不喜欢这个半封闭的洗澡房。洗澡房建在天井旁边,之所以说是半封闭的,因为只能遮住身体,露出人脸,除了英富之外,她总是害怕其他人路过洗澡房。
放牛妹嫌荔香矫情,嗤之以鼻地说:
“怕什么,我们这家家户户的洗澡房都是这个样子的。”
荔香把最后一瓢水倒在身上,彻底冲洗掉泡沫后,转过身取下挂在墙上的毛巾和衣服。无意中抬眼,却对上二楼其中一扇窗框里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视线毫无顾忌地落在荔香身上。
荔香吓得大声尖叫,英华的脸瞬间消失在那扇窗框里。
惊慌失措的荔香,颤抖着穿好衣服,然后冲出洗澡房,噔噔地冲到二楼,二楼早已空空如也。她探出窗子看向洗澡房,整个洗澡房的空间看得一清二楚。
羞愤的荔香噔噔地跑下楼,追到大门外。还没跑远的英华立刻被她揪住,呆若木鸡地挨领了几个响亮的耳光。荔香咬牙切齿地骂道:
“流氓!”
英华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屋内的人。
“她打我。”
英华伸手指着荔香,张大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放牛妹跑过来心疼地把英华搂在怀里,回头朝着荔香叱骂道:
“干什么你!”
小人得志的英华装作害怕的样子往放牛妹怀里钻。荔香的头发湿答答地往地上滴水,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她指着英华,愤怒地说:
“你倒打一耙。”
荔香转身告诉所有人:
“他偷看我洗澡,他趴在二楼窗户那里偷看。”
放牛妹撒泼地大叫道:
“他才八岁,他还不晓人事呢,你打他做什么!”
英富过来拉着荔香,和稀泥地说:
“他还是个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荔香浑身颤抖起来,大叫着说:
“他就是小流氓!你们不收拾他,迟早变大流氓,判死刑枪毙掉。”
她伸出手比划着手枪的姿势指着英华,冷冷地盯着他看。英华吓得抽搐了一下。
“好啊,你咒我儿子。”
放牛妹不依不饶地冲过来,想要扯荔香的头发。荔香冷静地往后退了退,放牛妹扑了个空。英富的巴掌甩在荔香脸上,随即又伸出手指指在荔香的鼻尖前,怒视着她说:
“我在家没几天了,能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荔香下意识地摸着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英富,然后笑出了声。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放牛妹跳起脚幸灾乐祸地叫嚣:
“打得好,该打,打了她才会老实。”
荔香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恍惚间才发觉泪水从嘴唇间渗入,泛出苦味。
这场闹剧结束的第二天,英富找了块木板,上了二楼之后,叮叮当当地敲着,把对着洗澡房的窗户封了起来。
他回到房间里,邀功似的推着荔香的肩膀,叫她出出去看看。
“我都给你弄好了,以后你可以放心洗澡了。”
荔香态度冷冷的,一言不发。英富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错了还不行吗?昨天喝了点酒就冲动了。”
荔香呆呆地望着他,缓缓地启齿问:
“你为什么要打我?”
他是她的丈夫,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站在她这一边的。英富立刻跪下来,以告饶的态度说:
“你别这样,原谅我这次吧。我马上就要离开家要在外好几年,你忍心让我走的时候心里还为你牵肠挂肚的吗?”
荔香看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心又忍不住心软了,再次无条件地原谅了。
新历九月,天气终于稍稍爽朗了一些,荔香也觉得舒服了一点,胃口转好。一转眼却到了英富要入伍的日子。
镇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各人送各人的好儿郎。英富穿上绿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显得个子更颀长,五官更端正,在人群中很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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