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进灵堂,苏无名率先鞠了一躬,其后众人纷纷效仿。
苏无名取出仵作器具,戴上了羊肠特制的手套,唐代仵作地位低下,条件简陋,本是没有手套一物,李伏蝉毕竟自后世而来,察觉到这一点后,特地取材,为苏无名准备了几副。
苏无名又取出一副,递给上官瑶环,严肃道:“瑶环,与我一起看看吧,你若想走这条路,终究是免不了的。”
上官瑶环毫不犹豫,伸手接过了手套,“苏义兄尽管施为,遥环早有准备!”温和而坚定,眼神中有了别样的光彩。
苏无名欣慰地点了点头,回头道:“伏蝉,推棺。”
李伏蝉走上前,手掌轻轻搭上棺盖边缘,轻描淡写般微微发力,棺盖便被横推而开。
苏无名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黑一白两个脑袋先他一步探了过来,棺内路公复安详的躺着,面容苍白,皮肤松弛,费鸡师毫无异色,裴喜君倒是心头一惊,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死者,忍不住后退几步。
上官瑶环轻轻扶着裴喜君的背,和声安慰道:“喜君莫怕,人死灯灭,无甚可怕!”
费鸡师这才回头道:“是啊,喜君,这个死人啊,最是不可怕的,这人啊,只有活着,才会害人!”
上官瑶环看着那张苍白无血的无常面容,纵是她涵养极好,也是忍不住额角直跳,再看了看怀里的黑无常,轻叹一声:“鸡师公,你与喜君还是去卸了这妆容吧,免得回去路上遇见了别人,再把人给吓着。”
裴喜君也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再看了看鸡师公惨白的面色,立即忘记了惊惧,赶紧道:“对啊,鸡师公,我们还是先将衣服换了吧!”
费鸡师倒是有些不情不愿,难得扮鬼,竟还吓晕了冷籍,如此效果卓越,倒是叫他老费得意不已,但两位姑娘发话,只好任由李伏蝉拉着,三人到一侧卸去了伪装。
苏无名眼神犀利,神态专注,取出镊子,一点点褪去路公复的衣衫,待上衣褪去,路公复的胸膛显露无疑,苏无名与上官瑶环皆是瞳孔一缩。
一道寸许的伤口赫然出现在路公复的心头,苏无名与上官瑶环对视一眼,心头了然,苏无名感叹一声:“果然是他杀啊!”
上官瑶环亦是轻叹一声,道:“无端之死,果然蹊跷,那钟、冷二人反应剧烈,如今想来,或许并不全然是因为那所谓的四子情意!”
苏无名忍不住点了点头,继而又仔细端详着伤口,片刻后,突然眉头紧皱,轻咦一声,脑袋忍不住更贴近了几分,仔细看着那道伤口,取出刀具,轻轻沿着伤口缓缓切下。
上官瑶环自然察觉了苏无名的异常,看着苏无名切开的血肉也是面容淡然,毫无异色,也不出言打扰,而是凝神静气,仔细观察着其余地方,上下扫视间,上官遥环的目光忽然停在了路公复的脖颈处,那里,一道漆黑泛紫的瘀痕清晰可见。
苏无名看着早已失去生机的血肉,脑中忽然回忆起什么,没错了,这伤口不对,苏无名眉头舒展,看向上官瑶环,刚想解释,上官瑶环却是指着那道瘀痕,先说道:“苏义兄,你看这里,这瘀痕,像是自缢而生的缢痕,紫红乃至墨黑,已有糜烂,脱落,只不过,”上官瑶环俯下身子,毫不在意死尸之相,“这瘀痕的方向不对,不像自缢,倒更像是被人勒住脖颈,窒息而亡。”
苏无名听完,欣慰一笑,“瑶环果然博学多才,”抬起腰背,感慨一叹,“这路公复也不知惹到了什么仇家,先是被勒死,后心脏竟又被捅了一刀。”
上官瑶环目光一变,看向那道心口的刀伤,继而道:“瑶环曾读过先秦流传下来的《封诊式》,其上记载,人既死,气血凝,若伤于身后,皮破而血弗涌,肉绽而色弗鲜。”
上官瑶环稍顿,又仔细看了看伤口,了然道:“果然如此,这处伤口,皮肉如旧,血不灌荫,被刺处皮不紧缩,刃尽处无血流,其色白,纵痕下有血,轻微挤捺,肉内无清血出,这是死后造成的伤口!”
苏无名连连点头,笑着道:“瑶环啊,你遍览群书,烂熟于心,只需要稍加积累,便可融会贯通,”苏无名低头复看了一眼路公复,“正如你所言,这路公复胸前的刀伤乃死后所成,故血色暗淡,皮肉紧皱泛白,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凶手既然已经勒死了路公复,为何又要补上一刀,难道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上官瑶环也是眉头紧皱,不断思索着种种可能。
而这时,李伏蝉三人去而复返,除了李伏蝉背后多出了一个包裹,裴喜君与费鸡师已经恢复原样。
李伏蝉路过冷籍,忽然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大龄迷弟,脑袋一歪,似乎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搭上了冷籍的脉搏。
费鸡师笑着的脸也是忽然一顿,他医术高超,看了看冷籍还在起伏的胸膛和略微苍白的面色,却并未察觉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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