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见,阴阳两隔,这便是,世间分别,最大的遗憾与恐惧!
正午稍过,冬至未至,天地间,已生寒意,众生堂的楼阁里,更显得阴幽寂静,费鸡师看着那道墓碑,愣了好久好久……
翟良为众人解释:“此墓,是遵从我舅舅的遗愿,他在众生堂行医一辈子,临终前嘱咐我,九泉之下,想守着他的众生堂,老人家膝下无儿无女,将这处宅子留给了我,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啊!”众人这才恍然,为何将墓建在了此处。
只有李伏蝉目光沉静,丝毫不为所动,在场只有他明白,这孟东老究竟为何,要建墓于此,只是此刻,却无理由揭穿,若真是开坟掘墓,恐生民怨,看来,此后,需日夜蹲守于此了!
若未记错,快要遇害的女子,与眼前这郎中似有所关联,李伏蝉的目光隐隐落在了翟良身上,惹得这个文质彬彬的翟郎中莫名感觉背后升起寒意!
而另一边,费鸡师长跪不起,重重地一个响头,“师兄,师弟费英俊,拜上!”
英俊!众人心中一怔,看着那跪地不起的身影,若不是场合不对,非得拉着费鸡师好好说道说道。
翟良也是感慨道:“舅舅从来不提及自己的师门,每每询问,也是大发雷霆,不了了之,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他的师弟!”
众人无言,因为就连他们也不曾听闻费鸡师谈及过往。
李伏蝉缓缓上前,轻轻扶起费鸡师,“鸡师公,起来吧,切莫忧伤了!”费鸡师看着身侧的李伏蝉,含泪点了点头,只是下一刹,费鸡师整个人顿住,连忙站起身,冲到了坟墓旁,那里赫然放着一尊木雕。
费鸡师一把拿起木雕,捧在手上端详了片刻,继而神色大变,轻呼一声:“师父!”
紧接着,费鸡师怒容满面,不由分说便冲着孟东老的坟墓踢打起来,“好你个孟东老,你个孟老怪,你个孟老怪!”
众人不知费鸡师为何突然这般生气,卢凌风正欲上前拉住费鸡师,却被李伏蝉拦住,轻声道:“让鸡师公发泄一下吧,那是他的师父!”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费鸡师手中的木雕,裴喜君擅长画技,雕塑自然不会陌生,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何人,“这,这是药王孙思邈的雕像啊!”
众人一怔,皆是惊讶地看着费鸡师,只听费鸡师含怒而道:“正是恩师!孟东老就是个混账,他居然让师父给他守墓!”
卢凌风讶异不已,看着这个从长安鬼市结识的老人,虽医术高超,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药王弟子,“你是孙思邈的弟子?”
费鸡师点了点头,摩挲着手上的雕像,“那还有假,师父生前,收了十三个徒弟,我别号费十三,可不是什么家族排行十三,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排行!”
上官瑶环这才注意到李伏蝉的神色平静如水,心念一动,轻声问道:“伏蝉并不惊讶,你早就知道?”
李伏蝉微微颔首,“我与鸡师公研制丹药,相处最久,他的往事,与我说过一些,我知他是药王弟子,但鸡师公也不愿张扬,故我也不曾多言。”与成乙的往事一般,李伏蝉虽然知道,却也不曾大肆宣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人若想知,待当事人亲自述之于口,方为正道。
鸡师年幼,父母早亡,蒙恩师不弃,收之为徒,学医识药。其岁最小,弟子排行十三,英俊之名,常惹人嬉笑,故弃之不用,以十三为名。
然,恩师敦良,不以其名为嬉乐,自始至终,常唤英俊,时光荏苒,苍苍鸡师,每每回忆,恩师声声呼唤,字字教导,犹在耳畔。
鸡师年过半百,已近花甲,念及恩师,忆及往昔,难掩心绪,泪满衣襟!
上官瑶环点了点头,看着鸡师公泪眼婆娑的模样,轻叹一声,大悲大怒,也是苦了鸡师公了,再看看李伏蝉,也不禁暗道一声,鸡师公还是最疼伏蝉啊,两人倒真像是翁孙。
梁三启害人一案终是落下帷幕,众人散去,而李伏蝉一行人回到众生堂住所。
费鸡师看着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几人,个个脸上都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无奈之下,费鸡师吧唧着嘴,将自己与孟东老之事,娓娓道来:
鸡师年幼,少言寡语,自卑怯懦,性格孤僻,然有孟姓东小,生来特异,少年白头,得东老之名。其性格古怪,天赋邪异,恩师捉虫采药,东小专责五毒之蝎与蜈蚣,毒虫见之,如临天敌,颤栗惊惧,难动分毫!
东小特立独行,沉默寡言,鲜有亲友,唯鸡师年幼,与之相近,然,怪才之情,常为世人所难容,东小痴迷医术,误走歧路,盗墓掘尸,以究人体之秘。
鸡师正直良善,告于恩师,东小被逐,两人再不相见,鸡师常感愧疚,此成心结,多年不解。
众人就这样听完费鸡师的一番讲述,无不为之感慨,上官瑶环更是出声安慰道:“鸡师公,因果循环,路为己选,你师兄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被逐出师门,这并非是你的错,无需自责,你只是做了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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