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起身往外,万胜云边走边问:“人救上来了吗……”
张所长打断万胜云的话,对那人说:“你带我们去!”
那个中年人刚钻进警车,腿还来得及收进车门,警车就“呜——”得一声轰鸣起来,排气管里冒出一股浓蓝色烟柱,快速向前驶去,随后传来“砰”的关车门的声音。后面,我上了万胜云的车,跟着往村东水库跑去。
“吱——”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张所长他们迅速跳下车,向水库坝跑去。水库坝上站着十几位村民,神情紧张地向水库里张望。见警察跑来,纷纷向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离水库坝三十几米处,一位男青年在水中时沉时浮,拼命挣扎。一位村民快速地向张冶游去。离张冶最近的岸边,一位中年村民正在脱衣服,准备下水救人。
三位民警见状,边向那位脱衣服村民所在的位置跑去,边脱下警服,随手扔在地上。他们跑到中年村民身边时,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了内裤。三位民警和中年村民几乎一齐跳下水,快速向张冶靠近。很快,五个人先后靠近张冶,两人分别拖着他的两条胳膊向岸边游去,另外三人在后面推着张冶的身体,快速地向前游去。
岸上,群众高兴地喊:“上来啦!上来啦!”
岸边,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张冶拖上岸。有经验的人指挥着大伙儿把张冶倒悬起来,试图倒出张冶胃里的积水。有人用力地捶打着张冶的背部。不大一会儿,几口混浊的水从张冶口中喷出。张冶有了呼吸,这时,有人拿来一件上衣披在张冶身上。看到张冶被抢救过来,张队长他们在人们的赞叹声中,穿上衣服。
“冶儿呀,是妈不好,不该把你往绝路上逼啊——”大坝下,传来一阵哭喊声。
大坝下,一位中年妇女倒在地上,艰难地向这边爬来。她身后不远,一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走到中年妇女身边,把她搀扶起来,两人一步一挪地向人群走去。中年妇女边走边哭。人们见中年妇女走过来,主动让开一条道,中年妇女上前一把搂住张冶痛哭,张冶也痛哭。
张冶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妈,都是我没本事,害得你两个月没好好吃饭。”
中年妇女哭着说:“别说了,孩子,人没事就好。以后,你给妈啥,妈就吃啥,再也不挑剔了,呜呜——我可怜的孩子。”
万胜云分开众人,来到母子面前说:“都别哭了,这位是镇派出所的张所长。张冶,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水库呀?快对张所长说说。”
张所长已经穿好了衣服,上前一步,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是不是与其他人发生了纠纷?”
张冶慢慢站起身来,看了三位警察一会儿,又低下头,嗫嚅道:“是我自己想不开,才,才跳的水库,和别人没关系。”
“想不开?”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自己想不开。”
张所长转向中年妇女:“你是他妈吧?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是他妈,我叫林正花。”
“你儿子寻短见,为的什么呀?”
林正花长叹一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朝孩子发火。”
原来,早饭前,林正花病歪歪地坐在炕上。张冶把饭桌拿到炕上,张冶的爹张山端上一碟炒芹菜,几个干馒头。张冶倒了三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妈常吃的几瓶药一一拿过来,倒在手心里,递过去。林正花看也不看一眼,斜躺在炕上。
张冶说:“妈,该吃药了。”
林正花一声不吭。
张冶耐心地把药递到林正花面前:“妈,该吃药了。”
林正花发怒道:“我不吃,老天爷会保佑我的。”说着,她一挥手,把张冶手中的药片打落在地。张冶一怔,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张山赶紧探过头来看,手中端着一小碟芹菜拌花生米。
张山大声说:“发什么火?孩子有什么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正花趴在铺盖卷上嘤嘤地哭起来,张山爷俩怔怔地站在地上,一脸茫然。
林正花说:“这两年,我吃的什么饭,以前那顿饭没有两素两荤四小碟凉菜,现在可好,凉菜成主菜了,我在这个家里,成多余的了,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好,呜呜——”
张山也火了:“家里的钱不是都买药了吗?咱家本来就不宽裕,你一病就是七八年,那有钱……买好吃的。”
“我病了就成累赘了,张冶这几年不是年年都在外打工?能一分钱不挣?”
“孩子在外,自有难处,一个月挣两三千块钱,除去吃的,还剩几个?儿子27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咱儿子多好,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可女方一听说咱家的情况,心里早打了退堂鼓,这个,你也不是不知道!”
林正花哭得更厉害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
张冶眼里噙着泪花,哽咽地说:“妈,别哭了,等我攒够了钱,就领你到大城市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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