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蒿里村前的冥河彼岸。
警车刚刚停稳,郭山警司和他的队友们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将旁边的泥地踩了个不浅的坑。
他关上半白半土黄的车门,又擦擦宽额头上被闷出的细汗,随即在土路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向了河边。
那里架着一座简易浮桥,是抢险救灾突击队在昨天建的。冥河的水位依然高涨,浮桥也在摇摇晃晃,看着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调查结束。
浮桥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和车,这深山野岭说不定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笔直的山路泥泞不堪,满是鞋印子和车轱辘印;几辆车杂乱停在它两边那些有草的空地上,从车头到车尾都是脏兮兮的,看来没少在暴雨后的山路上吃苦。
比起车,坐着它们来或者走路过来的人更是苦不堪言;但他们没法像车那样悠哉游哉地在旁边休息,这个村子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郭山和队友们首先在浮桥前的几拨人里找到了他先来一步的同事老赵。他拿着个文件袋,似乎正在和另外两名警员专心讨论,等郭山走到身边了才发现他的存在:“哎,老郭,你到了?”
“到了,这山路真不好走。”郭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现在已经算是好走了。”老赵宽慰地劝道,“前两天刮台风的时候有路段还滑坡了,突击队好不容易清一条路出来,车子才能开进这儿。不然,咱们用走的都未必能走过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打通路来这里的?”郭山问。
“昨天上午。前天下了一整天雨,山里情况危险,他们没法过来。”老赵说着,又忽然换了遗憾的语气,“等昨天赶来他们才发现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受灾的问题,是要咱们管的问题。”
“好像是个大案子,局里的同志都调出来了,但上头反而没给简报。”郭山一边应着一边开始和众警员走向浮桥,“里面出什么事了?”
老赵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地说:“里头杀人了,死了十二个人。”
郭山已经当了二十年警察,亲手办过不计其数的大小案件,其中没有哪件案子能让他把眼睛睁这么大。
尽管还站在摇晃的浮桥上,双脚没有踩着平地来得扎实,但他仍有种停下来斟酌一下这句话的冲动。
桥那头的村里已经有许多警察同志在做现场工作了,因为大部分死者都集中在村尾那一带,所以他们需要去那里支援。村里如今都是废弃的房屋,若是没有这些人声,怕是跟荒村无异了。
在路上,老赵依然是和郭山等人介绍着大致情况:“据我们现场勘察和去镇上车站调取的资料显示,这里在十八号那天聚集了十四个人。七个是当地长住的村民,另外七个是给一家姓黎的独居老人做七十大寿的。”
“十四个人……”郭山皱了眉头。
“对,资料、死者情况和现场拍的照片都在这里。”
老赵把文件袋递了过去,让他自己查看:“不过现场调查的情况非常粗略,而且我们发现尸体有破坏痕迹,有些还可能被人搬过位置,得等县里派人来进一步鉴定。”
“那些人自己动过尸体?”郭山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问。
“应该是。比如我们发现了一具溺死特征很明显的男性尸体,但他所在的位置是在南边一间屋子的屋檐下,姿势也是非常自然的俯卧位。”
老赵顿了两秒,继续补充:“可能村里对这方面有些忌讳吧。”
“这就难办了……他们都被动过还是怎么样?”郭山追问。
“我们说不准,现在只做了初步调查。”老赵为难地回答。
郭山没有再问,而是专心看起了手里的文件。里面包括从粤岭客运站里调取的乘客记录、粤岭镇政府里登记的蒿里村居民信息、多名同志在现场拍的照片与手写的简单笔记。
粗略看过前面两项后,郭山跳到了后面的部分,它也是这沓文件里占大头的内容:
苏某国,男,63岁。遗体被发现于村中榕树下,呈坐姿,身上有四处中枪痕迹。遗体旁发现一把砍刀。
刘某茵,女,33岁。遗体被发现于村西主路周边区域,呈仰卧姿,口内有疑似子弹贯穿伤。遗体附近发现一把疑似M1911手枪,枪内无子弹。
黎某龙,男,16岁。遗体发现位置同上,呈俯卧姿,背上有一处中枪痕迹。遗体旁发现一把菜刀。
梁某,男,16岁。遗体发现位置同上,呈侧卧姿,身上有两处中枪痕迹,胸前一处贯穿刀伤;有局部尸体痉挛痕迹。
黎某远,男,34岁。遗体被发现于村南某屋屋檐下,身上有两处中枪痕迹;符合溺水特征,双脚后跟腱处有明显瘀伤。怀疑尸体曾被移动。
李某子,女,35岁。遗体发现位置同上,身上多处擦伤瘀伤,有两处中枪痕迹,衣裤带有水草泥沙;有溺水特征。死因不明,怀疑尸体曾被移动。
严某,男,58岁。遗体被发现于家中后院,垂吊状;身上有三处中枪痕迹,无挣扎痕迹,怀疑尸体曾被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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