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秋试遴选开始,太傅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每日都有无数达官贵人登门拜访,希望与太傅攀谈几句,但都吃了闭门羹。
不管谁提议邀请他赴宴,都被谢君离以“病了”拒绝。
晋临帝疑心极重,这次遴选,选的只能是天子门生,他不敢独断,却因此疏远了朝臣。
朗月星疏,谢君离独坐廊下饮酒,看着皎洁明亮的月光出神。
一名老仆捧着帖子匆匆跑来,“太傅,这是今日收到的拜帖。”
“呈上来吧。”谢君离淡淡道。
老仆将帖子呈上,谢君离扫了几眼,淡淡说了句:“推了。”
谢渊的事还未查清楚,谢家也需要蛰伏,谢君离并不想节外生枝。
“是。”老仆恭敬退下。
谢君离倚靠在柱子上,慢悠悠地饮了杯酒。
他本就不擅长处理后宅之事,若不是有祖父留下的老管家撑着,恐怕他连这座太傅府都维持不下去。
但他不愿意委屈谢渊。
谢君离抿紧嘴唇,眸光渐冷。
“爹。”谢渊突然出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他看着谢君离,关切道,“你又不肯休息,又偷喝酒了。”
“没有。”谢君离摇头,“我只是在这里坐坐。”
“这是什么?”谢渊微微蹙眉,拿起他藏在廊下的酒壶嗅了嗅,随即面色阴郁下来,“爹,你是在借酒消愁?”
谢君离垂下眼帘,遮住眸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半晌,他才道:“来陪爹喝一杯。”
谢渊叹气,有些为难,“可是我不会喝酒。”
“那就学,过段时日秋试出了结果,一定会有集会,你酒量太差可不行。”谢君离道,“我教你。”
谢渊点了点头,坐到了他旁边,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烧灼般的感觉令他皱紧了眉毛。
谢君离又帮他倒满,“再尝尝这个,甜滋滋的。”
谢渊接过,喝了一口,“唔,真香。”
谢君离笑容温和。
谢渊喝完一整杯酒,放下酒杯,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问:“爹,你到底是在烦恼什么?”
“你喜欢太子吗?”谢君离挑眉?
谢渊沉默良久,最终道:“我……不喜欢。”
谢君离没有说话,只是闷闷的喝着酒。
谢渊提起司马清心中憋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由于谢君离给他的是梅子酒,甜甜的好入口,他喝了许多,待意识到晕的时候已经醉了。
谢君离派人将他送回屋中,便回屋睡了。
夜半时分,谢渊饮了酒,胸口火烧火燎的睡不着,迷迷糊糊间穿好衣服,朝府院外走去。
守卫吓坏了连忙询问:“公子这是要去哪?”
“走开。”谢渊一改往日温润的样子,气鼓鼓的推开守卫,守卫怕弄伤他,不敢拦,并派人去通知谢君离。
谢君离一直病着,老管家不敢打扰他休息,只嘱咐侍卫跟着谢渊,暗中保护。
谢渊酒意正酣,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口,却被守门的禁军拦住了。
他指着禁军骂道:“我要见司马清!让开!”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太子名讳。”禁军厉声质问,“还不速速离去!”
“我是太子妃,怎么不能找太子?”谢渊急得涨红了脸,“去把司马清给我叫出来。”
……
司马清睡得正香,张公公敲门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他在宫门口,嚷着要见您。”
“你说谁?”司马清翻身爬起,“阿渊?他怎么会来?”
张公公道:“听侍卫说,他好像醉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胡闹。”司马清穿上鞋子,边系腰带边往外走,“他从不沾酒,怎么会醉?”
司马清忙赶到宫门口,正看到谢渊抱怨着守卫不让他进去。
“阿渊!”司马清快步走过去,将谢渊扶住,“你怎么来了?”
谢渊醉醺醺地搂着他脖颈撒娇:“我认识你,你是司马清,嘻嘻。”
“是我,是我。”司马清揽住他肩膀,转身准备回长乐宫。
谢渊抬手抓住他,不高兴地哼唧,“你别拉我,我不跟你走,你就是个混蛋。”
司马清哭笑不得:“不是你来找我吗?那你说咱们去哪?”
“好晕啊,你怎么一直在转啊?”谢渊歪着脑袋,眯起眼睛看他,“你是司马清对吧?你怎么变丑了?”
司马清低头看了看怀中醉醺醺的人,轻拍他背脊哄道:“乖,咱们先回去,你不能吹风。”
“我偏不!”谢渊扭动身子挣扎,“你是个大骗子,我讨厌你。”
司马清无奈道:“好好好我是骗子,我们先进屋里好不好?你喝了酒不能吹风。”
“你认识司马清吗?你要是认识他,可以让他来接我吗?我找不到他了……他说他讨厌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司马清怔愣许久,伸手抚摸他的背,柔声安慰道:“乖,我们先进屋好不好?”
“我要你背我。”谢渊嘟囔道。
司马清失笑:“好,我背你,你乖乖趴在我背上,千万不能乱动。”
谢渊乖乖应了,两条腿缠在他腰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司马清弯下腰背住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
侍卫们赶紧阻拦,“太子殿下还是由属下来背吧。”
“你们退下,离远一些,阿渊不喜欢生人靠近。”
侍卫听命退下,远远的护卫。
谢渊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他一手托着他臀部,另一只手稳稳当当托住他的双腿,脚下如履平地,很快便消失在漆黑寂静的街巷深处。
微风袭来,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裹着酒味,奇的是司马清竟觉得甜。
“清儿去南境打仗了,我好想他,你认识他吗?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闻言司马清顿了顿,“傻瓜,我就在这啊。我已经回来了。”
“你可以帮我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吗?”
司马清继续向前走:“因为他蠢,他瞎,他该死。”
谢渊忽然趴在他背上,闭上眼,喃喃自语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清儿,他对我可好了,很久之前他对我可好了。”
“阿渊。”司马清呼吸一滞,“对不起。”
谢渊似睡熟了,没有回应。
司马清背着他漫步在宫道上,只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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