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有些阴沉，比晌午冷了些，卫清娥换了件厚些的衣裳，抽空来到覃香苑，看望褚若。
“妹妹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莫非跟我上次中的是同一种毒？”
褚若摇摇头：“不是，不过已经用过药了，没有大碍的。”
她的皮肤已经比刚回来时白嫩了不少，原本清瘦的面庞也略圆润了些，之前那土里土气的气质亦随之减了大半。
正因如此，遍布满脸的红斑就更显碍眼。
卫清娥叹道：“三妹妹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又闹腾起来？我看她最近好像又跟大妹妹走近了，你要提防些才是，她们两人搅和在一起，断没好事。”
“我明白的，正时刻防备着呢。”褚若笑了笑，命人奉茶来，“大嫂气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处理内务太累了？”
“可别提这个，说起来我就恼火。”就在来之前，陈氏已经派了人来跟她说，让她晚上把钥匙带过去，交还给褚欢。
“这才半个月呢，就让大妹妹重新掌权了，老爷太太对她也未免太过宽纵些。”
她咽不下这口气，可又人微言轻没办法。
褚欢害得她小产，端国公夫妇只是训斥了几句，过后再未提起，这等明目张胆的偏袒，着实让人恨。
褚若温言安抚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养身体也好，管家之权将来终归是要落到你手里的，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那恐怕得等到大妹妹出嫁了。”卫清娥蹙眉叹气。
她倒也不是等不起，只是未免太憋屈。
褚若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品茶。
是夜二更天，自上房请安回来，褚瑜来到褚欢院中，与她筹谋接下来的计划。
“绑架三弟？”褚瑜的嗓音忽然高亢，很快又压低下去，“这，会不会玩得太过火了？让爹娘知道，咱们都得完蛋。”
“当然不是真绑架，只是做出那个架势来罢了，”褚欢很有把握，缓缓说道，“把戏演得逼真一些，再嫁祸给褚若，咱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到那时非但爹娘不会放过褚若，就是三弟也会恨透了她，不遗余力地展开报复，褚若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
褚瑜思索了半晌，还是犹豫不决，“你找的人能不能行啊？会掌握分寸吗？倘若真的伤到三弟，那可不是玩的，而且他年纪还小，也经不得吓。”
褚欢道：“这你大可放心，三弟自小便与我最亲，我比谁都疼他，当然会保障他的安全，我倒是更担心，你能不能配合好。”
“我也不知道。”褚瑜耷拉着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你不会到这时候了，还打退堂鼓吧？”褚欢面色微冷，直直盯着她，“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我准许，想单独下船是不可能的。”
“谁打退堂鼓了？”褚瑜挺了挺胸，强行振作，“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就算到时候事败，不还有你在前面顶着吗？”
褚欢轻扯唇角，笑吟吟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还想让她在前面顶罪？这蠢货是完全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两人又叽叽咕咕聊了一阵，褚瑜便回了自己院里。
然她不知道的是，她才走没一会儿，屋里屏风后面就走出来一个人。
褚煦伸脖子看向窗外，往炕上一坐，嗤笑着道：“我以前就说三姐姐蠢来着吧，被卖了还不知情，傻乎乎地帮着数钱呢。”
褚欢颔首道：“她若不是这么蠢笨，我还不敢找她合作呢。”
喝了点水润喉，她又语气沉重地转而对他叮嘱道：“你到时候可要放机灵点儿，别让她瞧出端倪来了，成败在此一举，可马虎不得。”
“大姐姐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信任的，”褚煦拍了拍胸膛，满腹信心地保证道，“就是不为我自己，我也要为你和二哥报仇雪恨。”
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无法让褚欢完全解除顾虑，若非实在没人可用了，褚欢也不会让他上。
过得少时，又听见褚煦问：“不知大姐姐打算到时如何处置三姐？”
褚欢喝茶的动作停了片刻，乌眸在橘黄火光下闪着淡淡幽光，不答反问：“我还没想好，依你之见，如何处置为上呢？”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留活口，以免日后麻烦。”褚煦口齿清晰，字句里不染一丝温度，仿佛说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是说真的？”褚欢听得惊愕，一时不大信，“她与你可是同胞姐弟，血缘上比我跟你要近。”
褚煦淡漠道：“血缘再近又如何？自小与我最为亲厚的人是大姐姐你，她如果与咱们一条心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之前为了巴结褚若，与咱们作过对，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再与咱们过不去呢？还不如早日解决掉，永绝后患。”
褚欢闻言，脊背嗖嗖地凉了一会儿，觉得这孩子有点太冷血的同时，又甚感欣慰，自己这些年总算没有白疼他。
“你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再斟酌斟酌。”
“大姐姐，在此关键时刻，你可不要又心慈手软，”褚煦下了炕走过来，定定地望着她，“你之所以会屡次在那村姑那里吃亏，就是因为手不够狠，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
褚欢不爱听他这教训的口吻，可看在他是诚心一片的份上，便也忍了。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再三提醒。”
她本来也没打算放过褚瑜，她的脑子清醒着呢。
翌日，又是夜里，褚欢秘密见了个下人，先给了一部分赏钱。
“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多谢大小姐。”赵林喜滋滋地打了个千，把一包银子抱到怀里。
他是奉春园那边打杂的，二十岁出头，父母双亡，兄弟姊妹亲戚俱无，嗜赌成性，有几个钱不是拿去赌就是买酒喝，喜欢结交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与三教九流为伍，穷困潦倒，最是缺钱。
褚欢看不惯他这见钱眼开的猥琐样，十分嫌弃。
“人找齐了吗？”
“找齐了，”赵林弯着腰笑呵呵地回道，“我有几个弟兄是专干这行的，眼下手头正紧，我跟他们一说，个个都抢着要干呢。”
褚欢皱眉：“你没向他们透露你是国公府的人吧？”
赵林答道：“大小姐之前就吩咐不准提国公府，小的怎么敢不听命令？我只说我也是道上的人。”
“那就好，”褚欢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包裹财宝来，扔在桌上，“这是另外的赏钱，买褚瑜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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