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状似好奇的问斯慎明。
“不能吗?”斯慎明走到他身旁,懒洋洋抬眸看向正中间挂着的那幅,意味不明地回答,“那看来我两个亿花得有点亏……”
空气传来一声不屑的笑,像是讽刺他行为荒谬,也像并不相信。
“你自便。”斯慎明无所谓笑笑,距离林漠骁相信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不急着反驳,从容地建议:“随意看,看上哪个可以找我来买——友情价。”
“你多虑了。”林漠骁看不上买。
不远处的赵雅宁坐在白色石凳,从林漠骁踏进这里的那刻,就感到心神不宁。
她拽了拽何萧允的袖子,面色忧虑:“你说,林漠骁真的能接受吗?”
“可能暂时接受不了?”何萧允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在他看来,林漠骁无法接受的原因也许会是因为嫌弃和斯慎明成为一家人?
他拍拍赵雅宁的手,安慰:“时间长了就说不定就接受了。”
赵雅宁没再说话,她还是有非常强烈的不安,眼睛仍死死紧盯着那边的动向。
视线中,林漠骁擦着斯慎明的肩膀离开,他慢悠悠走到让斯慎明感到骄傲的那幅作品面前。
端详片刻。
林漠骁认得出来画中人是斯慎明自己,作品名称《萌动》。
土。
紧接着看到作家名称那行,白底黑字写着:秦芷。
林漠骁眉心跳了跳,他下意识转头扫了眼斯慎明,对方抱着臂,好整以暇站在原地,朝他遥遥说了句。
“这幅不卖。”
这一刹那,林漠骁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抵触情绪,他突然不想再转过头仔细看了。
只是很快,体内不知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强迫他再次扭动僵硬的脖子,去直视接下来的作品简介。
【秦芷,Zoe
2001,中国
江城大学,男友斯慎明】
‘轰’地一声——
一道闪电猛地劈了下来,天旋地转,馆外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像恐怖的末日来临,整个世界仿若被雷电劈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人群一阵小小骚乱,皆转头去看窗外,纳闷着突如其来的奇怪天象。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死死盯着画幅的男人。
眼睛看到的东西会通过神经元传送到大脑的视觉皮层处理,林漠骁从没觉得一段话会有如此晦涩难懂的理解。
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名字,他或许有闲情逸致调侃斯慎明把自己加在简介中的用意,再讽刺他两句,什么人会这么做,简直是玷污艺术……
可是这个名字他太熟了,熟到最近几个月的梦里全是,他曾口中吐出无数遍的名字,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名字。
这么巧的吗?
他试图去观察这个名字的笔画,可许是展馆的工作人员细心负责,他没发现这笔画有任何纰漏。
连出生年份都对上了。
林漠骁定在原地。
再然后耳边的一切都听不清了,那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故作高雅的交谈声,呼啸着的风雨声,在此刻全都化作真空环境中的氧气,变得透明,稀薄。
他感到一些空白的茫然。
这时,一条鲜明成型的信息在脑中叫嚣——妹妹爱上了其他人。
忽地断了一根弦似的,他喉头滚动,骤然涌上温热,心脏像被一只葱白细嫩的小手紧紧攥住,越收越紧,指缝里渗出鲜血。
这种感受在斯慎明开口的同时,到达巅峰。
“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的决定,与小芷无关。”
悬在空中的石头终于稳稳落地。
被刻意忽略的记忆一点点浮出水面,它们不合时宜的冒出,侵占着林漠骁的脑子。
过往不曾在意的细节,频繁的偶遇,脖颈里的吻痕,木屋外怪异的感觉,争锋相对的兄弟,那双亮眸中的爱慕与暧昧。
林漠骁自出生以来,就没体验过像现在这样的痛意,从胸臆到腹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针扎似密密麻麻的痛意,来得快而凶,且没有缘由。
他向来体质很好,几乎没生过什么病,除了心理上的问题,在他看来算不上疼,那顶多叫躯体化。
这种疼,是失去什么东西,剜掉心脏的一半,空落落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比他想象中所有打架斗殴留下的伤都要猛,如若不是拼命忍着,这会怕是已经疼弯了腰。
这些陈旧的画面像一条条泛着恶臭的蛆虫,黏糊糊的滑过他的皮肤,张开尖锐的獠牙,眼里是癫狂的兴奋——
你是如此蠢笨,自大。
你不屑去深想的东西,它们都发生了,真实的发生了。
你以为自己已经烂到底了吗?
不,不止。
你的报应才刚刚来临。
斯慎明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走上前来,侧头看他,语气有几分抱歉,也许源于他在此刻是彻彻底底的胜者,他胜之特别武。
他在秦芷最崩溃的阶段出现,温暖她后差点弄丢她,可也因为爱她,斯慎明愿意放下身段,去挽回。
两个小时的路程他走了一年,每天来回四遍,不论刮风下雨,暴雪泥泞,他义无反顾,只为接送她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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