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低着的头终于抬起来,虽衣衫褴褛,却也难掩天生丽质,她直直地看着卖鱼郎,蹙眉道:“我已拒绝你多次,为何还要来?你这银子来之不易,还是用作他处吧!”
卖鱼郎苦苦哀求:“周姑娘,我对你一见钟情,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说的十两银子我已经凑齐,咱们这就归家吧,我定会好好待你。”
周姑娘始终不为所动,淡漠地看他一眼,重新低下头。
旁边围观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女子嫌贫爱富,嫌这卖鱼郎不是有钱人哩。”
“你懂什么?想着过好日子有什么错,周姑娘没有错!世人谁不爱钱?谁又见了钱不亲?”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位姑娘如此做恐因小失大啊!”
“我第一日便在这里了,好多人曾说要帮周姑娘葬母,都因她要价太高放弃。
只有卖鱼郎起早贪黑,又东奔西走去借钱,只为攒钱助周姑娘,他愿替她葬母,只盼周姑娘能嫁给他。谁知周姑娘依然不同意,她只想找个金龟婿,哪怕做妾也在所不惜。”
孙悟空听到这里,问黛玉:“你觉得这位周姑娘是何种人?”
黛玉文人出身,骨子里带着些清高,回道:“世间繁华迷人眼,为钱舍爱误终身。只希望周姑娘终得所愿之后,不要后悔。”
孙悟空一笑,刚满十岁的小姑娘,要求能有多高?遇事还是需要他这个一千岁以上的老人家来掌眼,后面便不再问。
黛玉心里却不舒服,大圣没有说话,想必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便继续苦思这件事。
周姑娘隐约听见了黛玉的话,抬头看向这处,眼睛一亮,只见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年公子锦衣华服,气质出众,眼神清亮,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又看向黛玉旁边的孙悟空,俊秀清朗,姿态卓然,忍不住道:“两位小公子,家中可需要一个洗衣做饭的丫鬟?只要帮我将母亲下葬,我愿为奴为婢。”
不等黛玉回答,孙悟空便道:“不需要。”
周姑娘被如此直白地堵回来,本来苍白的脸都气红了。
旁边卖鱼郎眼神不善地看着孙悟空和黛玉,他想要得到的姑娘被别人拒绝,卖鱼郎比自己被拒绝都觉得难堪。
孙悟空径直瞪回去。
未几,来了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这公子生得肥胖,然财大气粗,随手就扔给周姑娘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吩咐身边的下人去给周姑娘的母亲办丧事。
周姑娘当下便随了那公子而去,再不回顾。
卖鱼郎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黯然神伤,心中满是落寞与惆怅。
“都怪你们,若不是你们,周姑娘怎会狠心拒绝我?又怎会跟着一个脑满肠肥之人离开?”卖鱼郎看黛玉二人跟无事之人一样转身就要离去,忍不住出言埋怨。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还没散去,闻言一顿,停下来看着三人。
“若我……若我有个姐妹,定然也是选刚才那位胖公子而不是你。”黛玉道,她向来聪慧,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很快就想清楚了。
“为何?”哪怕知道可能是自取其辱,卖鱼郎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姑娘虽为葬母而卖身,然其心向富贵,亦是人之常情。这世间之人,谁不想寻个安稳富足之地?”黛玉斯文道。
卖鱼郎冷声道:“这道理大家都知道,还要你再来说?”
“那你还想听什么?听小公子跟你说,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还是想听,你借银子帮周姑娘葬母,她跟了你之后还要跟你一起卖鱼挣钱还债?
或者是想让大家伙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周姑娘不爱辛苦卖鱼,不喜欢闻你一身鱼腥味,不想跟你一起挣钱娶自己?”孙悟空冷嘲热讽。
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被人赤裸裸地扒出来,摊在大庭广众之下,卖鱼郎羞愤欲死,夺路而逃。
旁边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就说,为何周姑娘不同意,原来如此,还是周姑娘清醒!
更难得的是这位公子,虽是男儿身,却能站在女子的角度,懂得女子的不易。
黛玉看着孙悟空的眼神更加明亮,就像眼睛里面嵌入了星星。
一路闲逛,路过县衙门口,正赶上县官在断案。
“大圣,我想看!”出身官宦世家的黛玉,因为是闺阁女儿家,从没有见过断案场面,只听得下人讲过,到底没有亲眼见识来的真切。
公堂之上,原告和被告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县官坐在堂上,一脸不耐烦,拍着惊堂木大声喝道:“都给本官安静!”
孙悟空和黛玉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听到旁边的百姓谈论才知道事情原委,两家人在争两头牛的归属权。
原告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他哭诉着自己的两头牛被被告强占。
被告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富绅,他辩道:“这牛本就是我家的,是这老头胡言乱语,他家穷成那个样子,怎么会养牛?”
县官听了双方的话,深觉富绅说得有理。
孙悟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着黛玉说道:“这县官如此昏庸,也不去实地查探就妄下定论,怎能断好案?”说着,他施了个法术,让那富绅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富绅突然大声说道:“我就是看那老头的牛好,才强占了他的,给他点钱就算了,他还不乐意。”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县官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县官惊堂木一拍,怒道:“大胆被告,竟敢强占他人耕牛,还敢在公堂之上撒谎,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富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想要辩解却已经来不及了。
待到人群散去,早已不见了孙悟空和黛玉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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