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殿,朝堂之上,灯火通明。
大臣们分列两旁,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殿内只有寥寥几句交谈声,却被恢弘的殿堂放大成一种沉重的回响。
刘鹭坐在龙椅上,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军费消耗的详细统计。
粗略一看,二十万人的远征援助,加上海战消耗和后续抚恤,共计三千万两白银,几乎让整个国库透支。
“三千万两白银。”刘鹭的手指敲击着桌案,声音虽不大,却像是锤子敲击在每个大臣的心头。
户部尚书钱尚书率先站出,拱手禀报:“陛下,这只是直接军费,尚未算上后续的地方善后,以及南洋新设三宣六慰的行政开支……”
刘鹭眉头一皱,打断道:“够了,不必细说。”
他心中清楚,如今大夏的财政已如拉紧的弓弦,稍有不慎便可能断裂。
更让他头疼的,是朝堂之外的种种暗流。
“京中的勋贵倒是反应迅速。”刘鹭冷笑一声,目光扫向高正。后者会意,低声附耳道:“陛下,前日刚与漕帮、盐帮有了些许商谈,勋贵们立刻有所行动。恐怕,他们已知陛下欲推行铁路之事,提前在京师两地购入股份。”
“宣定国公周炳。”
大殿外,一位身穿深蓝色蟒袍的老人走了进来。
他的面容消瘦,但眼神炯炯有神。周炳,定国公府世袭至今,家中不但掌管京畿的盐铁商贸,更是海贸的大头之一。
“宣忠武侯谢延昭。”
谢延昭步履沉稳,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袍。
他出身军功世家,祖上随先皇征战,现如今掌控了南疆的重要军镇。
“宣镇南公秦承祖。”
一位中年人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入大殿。他手中握着一把玉质折扇,气度雍容。
秦家世代镇守西南,垄断了南疆大部分盐矿。
“宣怀安侯李彦清。”
最后入殿的是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人,李彦清虽然年纪轻轻,但目光中却透着精明。
他家族掌握漕运,自古以来便是朝廷最重要的运输力量。
四人入殿后,依次行礼,目光隐晦地互相交错。
这些勋贵是大夏真正的根基,承载了六百年的权力延续与财富积累。
无论是周炳的定国公府,还是秦承祖的镇南公府,他们的存在,既是朝廷稳定的支柱,也是改革的阻力。
“不能动他们的地位。”刘鹭在心中默念。
任何想要直接削弱这些勋贵权力的尝试,都会引发地方和朝堂的剧烈反弹。
而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朝堂,来支撑他推进铁路建设和工业化改革的雄图。
“但依赖他们,又注定拖慢整个体系的步伐。”他心中清楚,勋贵的利益分配和地方权力的分散,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国家束缚得难以动弹。大夏的疆域实在太广袤了,他不能扔下任何一块土地不管。这意味着,他需要依靠这些地方豪强维持平衡,而这种依赖,正是整个封建体系最深的掣肘。
“陛下,南疆之地若无镇南公府,恐怕早已乱成一团。”秦承祖站出来,声音沉稳,却带着几分隐隐的傲气。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自明:镇南公府不仅是地方的守护者,也是朝廷难以替代的平衡力量。
从盐运到漕运,再到地方治安,这些勋贵的影响力渗透到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他需要他们维持地方秩序,让南疆不乱,让两京的粮盐不断,让漕运畅通无阻。
但代价呢?
每一份依赖,都是对整个体系的让步。
漕帮、盐帮和勋贵家族的垄断,意味着整个国家的资源分配效率低下。
任何改革,都会触碰他们的利益,而这些利益又往往与地方稳定紧密相连。
就像一艘载满货物的船,动一点,整个船体都可能倾覆。
刘鹭转过身,看着龙椅后的地图。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游走,从南疆的边境到两京的河道,再到北方的草原。
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复杂的利益网,每一个地方都不能轻易撼动。
“广袤的大夏。”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夹杂着疲惫与倔强,“这片土地是朕的责任,但它也像一张不断扩张的网,让人寸步难行。”
铁路的修建,工业化的推进,这一切都需要巨大的资源调配,而勋贵家族正是资源的最大掌控者。
他不能绕过他们,但他也不能完全依赖他们。
“陛下,臣等必全力支持。”
周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刘鹭回头,看到四位勋贵低眉顺眼地站着,口中表态,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隐晦的算计。
朝廷的这场海战,几乎掏空了国库,而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却在战时通过种种渠道大发横财。
他知道,想要推动铁路,便必须从这些人手中找到支持。
“诸位卿家,朝廷如今财政紧张,众卿可有良策?”刘鹭开口,语气平淡,却让殿内一片寂静。
周炳率先站出,躬身说道:“陛下,臣虽无大才,却愿为国分忧。定国公府愿捐五十万两白银,用以补充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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