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空荡荡的教室却多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坐在后排,坐在她的位置旁。
张谦洋此刻扭着身子,趴在椅子靠背上,正瞧着从后门进来的杨玉荣,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出现,在这里等了挺久。
“我跟王超说病没好,请了个假,他同意了。”张谦洋意识到了杨玉荣的慌张,主动解释起来,语气里带着些惭愧,话说着眉目垂下。
杨玉荣有些不自在地看着眼前的张谦洋,她竟从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傻乐的男孩的脸上读出了忧伤。她想转身离开,却在已经走开一步时又停了下来。
张谦洋重新朝前,耸着脑袋,驮着背,两个肩膀像是被折的细枝,仅靠着未断的薄薄树皮吊在树干上,有人曾说他像是在衣服里塞了个蚂蚱,从来没有消停的时候,若是那人现在站在这里,怕是会未自己的不严谨抱十二分的歉。这个年轻的男孩当下朽如枯木。
余光里世界开始晃动,泛起涟漪似的波纹。
杨玉荣坐在了那里,倚着靠背,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双臂交叠挂在胸前,椅子翘起晃来晃去,像个躺椅。
张谦洋没有直腰,也没有抬头,僵僵地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动作这么地累人,脖颈与腰没一会就开始发酸。她在他的余光里,还是那个余光里的模样。
这个刚刚明明已经看不到身影的女孩为何突然回来,男孩想不明白,就像女孩想不明白在那个夜里,为什么无论她说了什么,男孩就是不离开。
她回来能做什么?他不离开有什么用?
无论是他还是她都答不出其中任意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当时的她在哭......杨玉荣没转身没扭头地看了张谦洋一眼,她只知道他在哭。
“他......”张谦洋顿了顿,长时间的沉默让他的嗓子发哑,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他咳了两下,声音流畅了不少,却莫名地更加苍老,“他是谁?”
张谦洋没有提那人的名字,说实在的张谦洋也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但他非常清楚那人的外貌,那张脸连同那个夜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脑海,但他没有说。
“他啊。”杨玉荣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因为张谦洋这毫无头绪的描述而感到疑惑,“我男朋友呗。”
“你喜欢她吗?”张谦洋的背越来越弯,额头碰在了课桌上,他呆呆地盯着身下的白色地板,地板那头有个男孩,看不出神色。
“关你屁事呀?”
张谦洋猛地挺起了背,他转过身伸出手想去安抚,却被那双着了火似的眼睛逼得退了回去。
“咱俩又不是没谈过,怎么,没谈够呀,想要?”
张谦洋低下了头,支撑着腰杆的那股力瞬时泄了出去,从侧面看去,高高的他像个受了惊蜷缩起来的西瓜虫,竟是比女孩还要矮了一个脑袋。
“想要就来吧,抱还是亲?反正这又没人,随你的心情。”
这个平日里挨批无数却始终能顶这个笑脸,被一致认为不知羞愧与廉耻的男孩现在像个不小心犯了大错的乖乖孩子,憋了半天也才敢小声得似蚊虫窃语一样地说道:“可你那天晚上......”
还没等张谦洋把话说完,就被一声更胜方才的尖声打断。
“我愿意,我就喜欢,人家长得帅,人家还有钱,你呢,你有什么?”
视线像被海水漫过,世界变得模糊,光不再是束的形状,它似颜料般漫开,大脑里传开了一声冰冷的长鸣,如同心电监护仪上那道延伸的平静的长线,猝然一阵轰响在体内炸开,心跳声如雷。
“......有什么?”
翘起的椅子陡地砸在了地板上......高大的男孩缩在小小的椅子上,如同是要把脑袋葬进胸膛。她已经走了呀,可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敢抬头,身子肉眼难见地颤抖,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咳嗽,弱弱地像个冬日里的流浪儿。
可你那天晚上......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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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冤鬼缠了梦,还是良心连了网,或是是实在吃得撑了,就连麻袋里也再填不下一点......懵懂的人们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好处想,把冷说成凉,把热说成温,老爱做些自欺难欺人的事情,那便再遂他们一次愿,就当是日子特殊吧。这个欲壑难填的老天爷终于愿意发发它的无上慈悲,照顾照顾底下的民生。
操场上,天空白了一些,难得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阳光还好,有几分明媚的样,可以说是这个月里唯一能姑且称得上不错的天气,风依旧很冷,但心情使然,便也觉得舒服了不少。
一圈将至。
“一——二——三——四——”作为体育委员的单一鸣带头嚎道:“激情飞扬,追逐梦想”
大家紧接着一并喊道:“激情飞扬,追逐梦想。”
“二班二班......”单一鸣破了音,顺了顺嗓子,重新嚎道:“二班二班,清北梦圆。”
“二班二班,清北梦圆。”寒风灌进了每个人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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