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长安城。
张远志和孟诜坐在小板凳上窃窃私语,脸上的神色却不是欢喜。
君父有烦恼,子民当为君分忧。
何况陛下对自家那么好,给小三郎加官朝散郎。
张远志都想象得到家人有多兴奋。
“陛下心情烦闷?”张远志问。
孟诜点点头:“我跟老师去给陛下看诊,听陛下说了几句,是为了那件事。”
这是一场探亲引发的绑架案。
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回凉州探望母亲和弟弟,被已经反叛的契苾部落的人捆绑起来送到薛延陀。
去年,大唐战薛延陀大胜,薛延陀还派使臣来请罪呢,这又不老实了。
契苾何力身处险境,仍然对大唐忠贞,在薛延陀真珠可汗帐中大骂,将左耳割掉发誓不从。
皇帝从使者口中得知这件事,落下泪来,对身边的人说:“契苾何力究竟怎样了?”
于是派兵部侍郎崔敦礼持旌节晓谕薛延陀,同意将女儿新兴公主嫁给真珠可汗为妻,以换回契苾何力。
“薛延陀很高兴,放回契苾将军。可是陛下很不高兴,新兴公主是陛下的亲女儿啊!”孟诜小声说。
简单来说,皇帝答应了绑匪的要求,绑匪放回人质。
但人质一释放,皇帝不想给赎金了。
然而,身为大唐皇帝,岂能出尔反尔?
“那个真猪可汗,年纪很大。我听说,他原本一气之下要杀契苾将军,还是他的妻子劝阻才作罢。”孟诜闷闷不乐。
他见过新兴公主,是一个美丽谦和、知书达礼的小公主,对医者都很有礼貌。
以前见到的新兴公主,是健康快乐、阳光开朗的。
最近一次见到,却是眉眼间笼罩着如雾般的忧虑。
“陛下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张远志问。
“不愿意!但是不好反悔啊!或者,要有合适的理由,才能反悔。”孟诜说。
张远志想了一会儿,“对绑匪要讲什么诚信?我想,这件事得契苾将军亲自反对。用公主交换他,想必他心里也不安。”
……
孙思邈见孟诜和张远志在角落里一脸严肃地商议国家大事,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长安城,真心为新兴公主的命运难过、为皇帝担忧的,有几个人呢?
这两个年轻人啊!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是不一样的。
皇帝本来不想让女儿和亲。
可是房玄龄劝说,既然不能彻底消灭薛延陀,还是和亲更合适一些。
皇帝是天下百姓的父母,如果对百姓有利,为什么要吝惜一个女儿?
褚遂良见皇帝想反悔,也劝说,皇帝为了天下人不吝惜自己的女儿。凡是天下苍生,哪个不心怀感激?
反悔,一则失信于蛮夷,二则让天下百姓失望。
被大臣这么劝谏,皇帝仍想着怎么反悔,心中也有气闷。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是一个父亲。
见孟诜和张远志站起来,脸上多了轻松的笑意……
孙思邈招招手,问:“你们两个,有什么好主意吗?”
“拖!”张远志和孟诜齐声说。
没说不嫁,咱们拖着嘛!
公主和亲那么大的事,得慢慢准备吧?
孟诜说:“我听人议论,和亲也要男方出聘礼。娶皇帝的亲女儿,要他几万匹马、几万头牛、十几万头羊,不过分吧?他给不起?就是没诚意,不结了。
他若是答应,就要求他按照古礼,亲自来迎亲。他不敢来,就不是我们不守信,是他不守信。”
这场婚事,本就是薛延陀绑了契苾何力才谈成的,真珠可汗敢来吗?
他不怕一进大唐,就被绑了?
“他要是敢呢?”孙思邈笑着问。
张远志说:“那么多的牛羊,从塞外送来,万一路上发生什么意外,遭遇暴风雪死掉或失散、被马贼袭击,都有可能啊!
聘礼丢了,也是他们不守信。就算聘礼不出意外,万一真珠可汗死了呢?”
不出意外,也可以出意外。
“只要皇帝不想让公主和亲,事情就一定能解决!”
少年人对皇帝盲目崇拜。
孙思邈微微瞪大眼睛:“你日日在太医署读书,懂得还挺多啊!”
“我还隔三差五去来叔那里,听来叔讲朝政。”张远志挠挠头,赧然道:“真人,我们的主意怎么样?”
孙思邈点点头:“不错。但若再出战事,破坏和亲的人,会被很多人怨恨。”
张远志狡黠笑道:“我觉得此事该由契苾将军来提啊!他没了一只耳朵,又受此磨难,想必需要医者看诊?我们去给他看。”
“你会接耳朵?”孙思邈笑着问。
张远志连连摇头:“我就算能接,也要新掉落不久。现在他伤口都好了,总不能给他换一个死囚的耳朵?”
孟诜打了个冷颤:“你可别提这个啊!不同人的耳朵,怎么能接?”
他们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心情又阳光灿烂,可以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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