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诀风寒未愈,胃口变得奇差。婆子送来的丰盛午膳,他连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就让邺捕头连食盒一起端了出去。
昏昏沉沉间,有人敲响了衙门口的鸣冤鼓,沉闷响亮的鼓声传遍了县衙内外。无奈的霍连诀只得强打精神,换上墨绿色的官服准备升堂。
“将击鼓之人带上来。”霍连诀高坐在公堂之上,一张俊脸阴沉似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下方两排手持水火棍的当班衙役,却个个神情古怪,无人动弹。
霍连诀见状心中不由一动,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邺捕头一身皂服,扶着腰间的佩刀,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臊眉搭眼的花怜月与大双。
见到这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霍连诀眼角直抽抽,紧绷的神经却奇异的松懈了下来。他一边疲惫得揉着发涨的太阳穴,一边苦笑着问道:“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花怜月欲哭无泪,神情明显有些尴尬。她也不想这样,谁愿意原本气势十足的潇洒离去,才隔一天,又灰溜溜的跑回来。太丢脸了,有木有?
生怕霍连诀与衙门众人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忙一抱拳,大声道:“大人,半个时辰前,小女的丫鬟小双,在县城外徐家村前的河道里,钓到一具尸体......”
“嗖”的一下,霍连诀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整个衙门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出现尸体,就意味着出现了大案,看来这严寒冬日又要不得安宁了。
湿漉漉的尸体维持着被捞上来的模样,面部朝下摆在画舫的舢板上,小双一脸黑线的守在一旁。好在因为天气寒冷,尸体的腐臭味并不算太过浓烈。
倒霉船主与伙计们都坐在船舱里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生意之人讲究顺风顺水,碰上如此晦气之事,想必心情都不会愉快。于是无数充满怨念的眸光,纷纷刺向罪归祸首小双的背后。
小双秀眉深蹙,一张俏脸几乎皱成了苦瓜状:人家是想钓大鱼,不是想钓漂漂好不好!
花怜月领着霍连诀,邺捕头,老仵作及衙门众人,赶到画舫临时停靠的徐家村时,已经是将近二个时辰以后。
上到画舫,霍连诀立刻向小双,船主及众伙计一一询问了发现尸体的经过。原来当时小双兴致勃勃的一竿子甩下去,随着画舫前行的助力,鱼钩恰好死死勾住了尸体散乱的发髻。
众人都以为她是运气好,才下钩子就有大鱼上钩。于是兴高采烈的一网子撒下去,却捞出了这么个玩意。
这具尸体的腰眼上绑着一块石头,所以一直半沉半浮在河水中央。若不是小双这一钩子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天日。
这边霍连诀在详细的询问案情,那边老仵作已经带着徒弟们开始动手检验尸体。
冰冷的河水顺着尸体凌乱的头发,衣服不断的滴落在舢板上,很快聚成了一片人形水痕。可以清晰看见,尸体后脑的部位有一个狰狞的巨大伤口。
伤口深可见骨,尸体的整个后脑几乎塌陷了大半,可见凶手下手之凶残。随着河水拍打,画舫有些摇晃颠簸。于是伤口处不时有浑浊的河水,夹杂着血水与脑浆咕嘟咕嘟往外冒。
冷不防见着这一幕的花怜月,只觉得肠胃里一阵翻腾。她脸色煞白的移开视线,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翻腾的胃肠才稍稍平复下来。
老仵作戴上特制的羊皮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绑在尸体上的石块解下。先仔细检查过后脑处伤口,然后将尸体整个翻转过来。
死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尸体变得膨胀,黏腻,苍白。他浑浊的眼珠子膨胀得几乎要脱眶而出,脸颊因为被鱼类啃食而残破不堪,甚至还露出了部分森森白骨,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尸体鼻根处有一道陈旧的刀疤,就像是趴着一条长长蛆虫,格外引人注目
。看到这个刀疤,一旁的邺捕头不由眉头紧锁,凝重的道:“这刀疤,这位置,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瞧见过。”
他思寻片刻却没有头绪,于是转头对身后的众衙役招呼道:“你们也都来认认!”
听邺捕头这么一说,众衙役们也纷纷上前,捂着鼻子,忍着恶心仔细辨认起来。
“脸都快烂完了,就这么一道疤,怎么认呀!”
“这个头,这身段是有些眼熟!”
“得了吧,你当他是醉红楼的姑娘呀!都泡成这幅鬼德行了,你还能看出身段。”
“滚......”
没有理会众衙役的小声议论,花怜月也强忍着恶心,再度认真的观察这具几乎不成人样的恐怖尸体。因为尸体面部的刀疤,也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可惜任她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再哪见过。
此刻仵作已经检查到尸体的四肢,就听他淡漠的对自己徒弟道:“记上,尸体左手小指头少了半截......”
老仵作话音未落,邺捕头已经如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他拍腿大喝道:“我知道他是谁了,这小子不就是烂命鬼周天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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