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月苦笑着,又仰头喝下一大碗酒水,至于桌面上的菜色,她根本是一口未动。
对面的红衣少女显然是第一次来这家小店,小二请她点菜时,她犹豫了良久,居然指着花怜月对小二道:“她点什么,咱们就点什么,还有那猴儿醉,也要一模一样的。”
这种点菜的法子还颇为新鲜,小二挠了挠脑袋,才应承下来。
不久,小二端来了清蒸鲫鱼,油焖春笋,还有一碟香椿煎蛋,一碟拌野山菌放在他们面前。红衣少女兴致勃勃的夹了一箸春笋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入口平淡,一咀嚼,只觉得新笋的鲜香甘咸,溢满口腔。而且每咀嚼一口,其中的滋味就多了几分。这美味纠缠齿颊,余味无穷。
猴儿醉也上来了,酒色澄碧清亮,香味扑鼻。红衣少女兴致勃勃的浅尝了一口,果然芳醇清冽,还带着甜美的果香。她不知道该如何用华丽的辞藻赞美,只简简单单的道:“果然是好酒!”
她正吃的开心,忽而耳边传来刺耳的“呸呸”声。她侧目望去,却见云哥儿正皱着眉头,往地上吐着笋渣滓。他呲牙咧嘴,忿忿的嘀咕道:“一股子怪味,这是给人吃的玩意吗?还有这酒,什么猴儿醉,淡的跟水一样。”
此刻恰好是吃春笋的季节,这道油焖春笋又是这家店主的拿手菜,来此吃饭的食客,十桌中倒是有八桌点了这道菜。元哥儿不客气的吐槽,偏偏又中气足,嗓门大,就算不是用力吼,周遭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立刻引来无数责怪的怒视。
红衣少女面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压下心头的火气,好言好语的道:“你若是不爱吃这些,就点些别的菜色。”
云哥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沫子与油渍,傲慢的道:“不用了,这里的菜色酒水都不合我的胃口。还是大块羊肉,大块牛肉吃的带劲。”随即他又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快些吃,咱们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去。”
红衣少女其实不爱与这个云哥儿打交道,每次俩人在一起时,她总是会被他不加掩饰的傲慢还有粗鄙败坏心情。此刻的她,望着他频繁吐渣的模样,心头一阵恶心。可惜父亲亲口下令,让自己讨好他,她就不得不强装笑脸与他周旋。
在云哥儿的催促下,她情不自禁的默默叹了一口气。又用桌上的粗瓷杯倒了一杯猴儿醉,抿了两口,却发现似乎正的寡淡了许多。
也许是云哥儿的呵斥影响了她的胃口,刚才明明还觉得这些菜色都是滋味十足,现在却如同嚼蜡,她居然连一根笋丝都不想吃了。举着竹箸,对着桌上的几只碗碟发了一会楞。红衣少女终于垂眉敛目的道:“我吃饱了。”只是她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不高兴。
云哥儿皱皱眉,不客气的道:“才动了几口而已,你就吃饱了?”......
“结账!”对面的花怜月已经将一坛子猴儿醉喝的干干净净,她喊完结账后,丢下一锭银子,站起身慢慢往门外走去。
此刻的她依然心乱如麻,一坛子猴儿醉也只是让她徒增烦恼而已。站在酒家门口,她不经意的一抬眸,忽而浑身剧烈一震。就见对面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斜靠着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尽管他衣裳简陋,尽管他满脸胡渣,她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人不正是已经消失了几个月的刘晖吗?
花怜月激动的踏前一步,刘晖也恰好抬眸望了过来。四眸相视,略一迟疑,他居然大步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花怜月呆呆的站着,心中却是大乱,脑子里嗡嗡乱响,不知该如何是好。理智告诉她,眼前之人已经是别人的夫君,她实在不该与之亲近。可情感上,明明他才是她的归宿,就像血脉相连,让她如何割舍。
慌乱间,他已经走到她面前。花怜月已经无暇多想,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望着他。他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眸光淡淡的从她面上扫过,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对他而言,似乎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花怜月彻底僵住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撞来。花怜月本来心神恍惚,毫无防备之下,她被这股大力撞倒在地。耳边传来刘晖那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她战战兢兢的回头,却见刘晖正温柔的望着撞倒她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嘟着嘴,跺着脚,没好气的道:“当然有事,你没看见我的鞋弄脏了吗?”
花怜月的眸光呆滞的下移,却见酒家门口有一小滩积水,红衣女子脚上那双漂亮的七彩绒布靴,正好踩在水洼中,溅起的水滴在她的布靴上留下了黯哑的痕迹。
红衣少女黑亮水灵的眼眸似乎染上了一层水雾,她跺着脚,娇嗔着道:“这是我最喜欢的靴子,偏偏弄脏了......”她话音未落,刘晖接下来的动作,让花怜月全身都僵硬了。
就见他迅速蹲下去,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拭去她鞋面上的水痕。
花怜月艰难的眨眨泛红的眼睛,忽然心中升起一丝怀疑!眼前如此卑躬屈膝之人真的是那满身傲气的刘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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